二、小胜

刘文涛收到李志斌的预算案后，立刻着手写整体方案。在他宿舍的桌子上，摆满了经济学、市场营销、战略管理等各方面的书，他的电脑摆在桌子正中间，左右两边都是书和资料，需要的时候随手就可以拿到。

“文涛，你太可怕了。”和刘文涛同宿舍的是展羽，看到刘文涛一副拼命三郞的劲头不由说道。

“你不是也在天天忙着准备比赛吗？怎么我这样就可怕了？”刘文涛知道展羽和许玉娇还有一个二班的男生叫李磊的也组了一个队参加巅峰对决比赛，现在每天展羽也经常学习到深夜。

“那也没你那么拼命啊，”展羽说，“好家伙，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你哪儿来那么大精神啊？”

“也没有整宿整宿的，最晚才到三点。”刘文涛说。

“那也够晚的呀，我怎么看着都觉得你不像要参加比赛，怎么看都像跟谁赌气似的，非争个第一怎么着？”展羽问，“咱能不能把心态放平和点儿，‘重在参与’行么？”

听展羽这么说，刘文涛笑了笑，应和地说了一句：“我就是想做得好点儿，难道这也有错？”可是心里却有点儿被展羽说中了似的突然省悟过来：自己的努力，是不是真的为了某个人？为了争口气？

他一直在努力地奔跑着，跑到这儿，才突然省悟到，这份努力虽然有着自己好强的成分，可是，更多的还是为了一份来自某个人的喝彩。希望她看到自己的好，希望她看懂自己的努力。————此刻他才知道，那份感情虽然不再流露于外，却已经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而到这时，他也才知道，原来爱情，不仅仅是用来付出的，不仅仅是用来消磨时光的，更多的时候也是可以用来激励自己，激励自己不断向上、不断向前的。想到这儿，他才觉得这份感情不再只是苦涩的，而是带着一些甜，不过这甜却是需要长时间细心品味的。

想到这儿，刘文涛像真赌气似的把自己扔在桌上的书堆里，专心地看起来，在细心的研读中享受着向上、向前的快乐。

方案交给参赛办公室以后，刘文涛的紧张状态一下子得到了缓解，可是这种突然的放松却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坐在曾经奋战的桌前，像是看着自己曾经奋战的战场，虽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却又颇有遗憾。他随手无聊地翻一下桌上的书，觉得几乎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因为在写方案的过程中他几乎把桌上的每本书都看透了，基本理论、核心知识已经全掌握了。所以在翻了一遍之后，他迅速地把桌上的书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准备去书店再买一批。

“老刘，你要改正归邪了？”凌云路恰好来他们宿舍，看到刘文涛桌上现出前所未有的干净，不由问。

“归什么邪，我准备再买一批。”刘文涛说。

“老刘，你真太可怕了！”凌云路故作夸张地说，“我们买书都是一本一本的买，你是一批一批的买。————哎，你去图书馆借行么，有钱咱们也不能这么花是不是？”

“图书馆的不行，我要做笔记，要做记号的。”刘文涛回答。

“嗯，好吧。”凌云路轻轻摇摇头，“知道比赛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吗？”他问。

“快了吧，”刘文涛回答，“交上去快半个月了。————你也知道着急啊？我以为就我一个人着急呢！”

“我怎么不急？我也是每天辛辛苦苦在做的好不好！”凌云路回答，“哪天不是写到半夜？————我女朋友说的，看我上学比她上班都累。”

“噫—”刘文涛说道，“有人心疼你你就显摆吧！”

“谁让你那么多心的！”凌云路笑，正说着，刘文涛的电话响了，刘文涛一看，是一条信息，看了一眼，他不由兴奋地念出来：“恭喜你组通过‘颠峰对决’预赛，请在12月5号之前到比赛办公室领取决赛资料，并办理相关手续。————云路，我们闯进决赛了！”

“太好了！”凌云路也兴奋地叫起来，“哎，你快通知李志斌、柏清他们！”

“咱们一起去吃饭吧，”刘文涛说，“庆贺一下！”

“好。”凌云路说着，拿出手机给女朋友打电话，“我先请个假。”

当天晚上，在汇仁居，刘文涛和凌云路先到，而后李志斌和柏清才牵着手姗姗而来。看着李志斌志得意满领着柏清的样子，刘文涛不由有想宰他一顿的想法，于是等他们走到跟前就说：“志斌，你来晚了，一会儿结账啊。”

“你不是说六点半嘛，这不过才六点二十————九。”李志斌看一眼表，说。

“就是啊，咱们AA吧，小组聚会嘛。”柏清说。

“你瞧瞧，老刘，人家两个人，你能对付得过来吗？”凌云路咧开大嘴，笑着看刘文涛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说你不请客谁请客，参加一次比赛，就你的收获大！”刘文涛就是喜欢逗李志斌。

“我请，我肯定请。”李志斌说，“就怕有人一会儿和我抢着结账。”他知道刘文涛的性格。

“这次我肯定不和你抢，”刘文涛说，“谁和你抢谁就再请一次，行不行？————云路，你一会儿也别抢啊。”

“行。”凌云路答应着，开着玩笑，“其实我早就想让你请客了！你太值了，你知道我们班多少男生想收拾你吗？”听得柏清只有抿着嘴笑。

“那还等什么，咱们点菜吧。”李志斌对着服务台招呼一声，马上有一个服务员拿着菜谱走了过来。

“先为我们奋战的一个月！”刘文涛先端起酒杯，李志斌点的是一瓶一斤装的二锅头，刘文涛给李志斌和凌云路各倒了一杯，柏清摆摆手，示意李志斌给自己要了一杯果汁。

“对，大家都辛苦了！”李志斌抿了一口，凌云路也喝了一口，刘文涛却令人意外地一饮而尽，柏清连忙又给他斟满。

“来，文涛，敬你。”看刘文涛喝得爽快，李志斌端起杯子，“辛苦了啊。”

“对，对，该敬文涛一杯。”凌云路也端起杯子，“整体方案大部分还是你写的。”

柏清也端起杯子，“文涛，辛苦哦。”

刘文涛笑，“你们怎么都冲我来了？”端起酒杯，“大家一起吧，谁都有贡献，活也不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说完，端起杯子。

柏清觉得刘文涛有点儿不对劲，于是说道：“慢点儿喝吧，别喝得太猛。”

“他酒量没问题。”李志斌满不在乎地说，“这我知道。”

刘文涛笑了笑，又是一饮而尽。品着酒留连在喉间的浓香，看着眼前的笑脸，他突然觉得心中特别苦涩。其实他并不是嗜酒的人，但在适当的场合会表现出一定的豪放；而此刻，他特别迷恋杯中的酒香，特别喜欢一次次地感受清酒入喉的感觉。就像他所迷恋的感情，明知是有害的，却不愿意在这迷恋中醒来。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两句话，同时想起苏小印清秀的脸，她应该就是那样的人吧，虽为人正派，可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是让人心动魂牵，所以总难免会成为扰乱人心的祸害。就像此刻，她牢牢地盘踞在自己心底，挥之不去，割舍不得，不是“妖”又是什么！可是她却并没有“妖”透，就像许玉娇，是彻底的“妖”，居然忘乎所以、明目张胆地和展羽好了，自己反倒从心底瞧不起她这样的行为，对展羽，也有些“怒其不争”。那么，自己到底在期待苏小印怎么做呢？想到这儿，自己不由又多了一些对这份牵挂的无奈。

那天晚上，一瓶二锅头，刘文涛自己喝了有一大半，在那半醉半醒的情绪中，他和凌云路穿过汇仁居富丽堂皇的大堂，走过飘满落叶的杨荫大路，踱过阴暗幽深的九曲回廊。在明明暗暗的光影中，他似乎在默默品尝着因这份感情而生的心头滋味。

“云路，别人的恋爱是甜的，可是我的恋爱，却是苦涩的，一直苦到我心里，你知道吗？”在沉入梦乡之前，这是刘文涛唯一记得最清醒的自己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