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爱恨两茫茫

“我爱你，仅仅是因为爱。原来我以为自己只是把你当邻居家的妹妹，可是后来发现不是，我居然比自己想象的更爱你。”吴涛苦笑了一下，“但你一直都没定性，所以我知道你会变。但是，我最想看到的是，当你看够了外面，能够再回到我身边。”

“可是我回不去了。”陆佳佳说，“我真的回不去了！”她的眼泪流下来，我爱上了别人，爱得稀里糊涂，爱得把宝贵的时间和全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可是竟然没弄清楚他到底爱不爱我！想到这儿，她的心里更是说不上来的委屈。

“这么大的城市，”吴涛慢慢抬起头，看着陌生的天空，天空有些灰暗，是说不上是云还是雾的东西，此刻，他突然很想念大海边的家，想起那日夜分明、蓝白相间的天空；又想起刚才在这忙碌的城市中一路穿梭的情景，空间的局促，还有环境的喧嚣与紧张，让那时的自己心情也是沉重而茫然的，佳佳呢，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这偌大的城市中感到茫然？

想到这儿，他不由说道：“这么大的城市，怎么看都带着纸醉金迷的味道，比小地方有着更多的冷漠和生疏。在这儿，你摔一跤恐怕都会比在家时疼吧。佳佳，别迷失了自己。”

迷失了怎么样，不迷失又怎么样？陆佳佳的眼泪继续流着，我想奋斗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我想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秦皇岛虽好，可是那个舞台太小，太狭窄，几乎撑不起我想飞翔的翅膀！----我何尝不想念和你一起漫步海边的日子，听海鸥在海风的陪伴下一路鸣唱。现在想起来，当初觉得单调的日子其实是多么浪漫！可是，我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佳佳，别哭了，”吴涛轻轻拍着陆佳佳的肩膀，轻声哄着，“你让别人看着，怎么都会觉得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其实是你对不起我啊。”

“噗哧”一声，陆佳佳破涕为笑，“我怎么对不起你了？根本就是你对不起我，如果你爱我，为什么同意让我来上学？你就应该把我留在身边，哪儿都不让我去！”

吴涛轻轻地把陆佳佳抱在怀里：“你以为我没想过把你留下吗？当初你想考研究生的时候，我想你不一定能考上，所以就没拦着。可是你居然考上了！----我就应该想到的，你那么聪明，当然一考就能考上，可是我居然侥幸地希望你考不上，你考不上就会踏实下来了吧？然后我们就可以结婚了！----你知道当你高兴地跑来告诉我你被D大录取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不错，我是替你高兴，可是我更担心的是我们的感情！你要来上学的时候，我想过要拦你，想过就干脆和你结婚，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不能就那样让你失去追逐、奔跑的自由。我想，如果你有想法，有本事，就应该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天地。----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在外面混烦了，玩腻了，跑累了，我希望你能够回来，回到我身边。”

“可是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陆佳佳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回不去了，就一直往前走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勇敢。”吴涛说。

陆佳佳悄悄地把眼泪擦干，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吴涛怀抱里挣脱出来，“其实我现在真的很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我只知道自己很愧疚，很心慌，也很迷茫。”

吴涛低下头，你做错了吗？你肯定做错了，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就不知足呢？为什么要舍弃掉这么珍惜你、深爱着你的人？可是，这些话却只能在心里轻轻滑过，没法说出口。

“小涛哥，你恨我吗？”陆佳佳又睁着她含泪的大眼睛问。

吴涛轻轻摇摇头，“我想恨你，也应该恨你，可是却恨不起来。”

陆佳佳轻轻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睛里悬而未落。

“走吧，吃饭去吧，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吃完饭就把它忘个干干净净。”吴涛说。

陆佳佳轻轻摇摇头，“我不想吃，吃不下。”

吴涛含笑摇头，“我一年最多也就来一次，你怎么也得尽个地主之谊吧？”

“你为什么不骂我一顿，或者在心里使劲地恨我？”陆佳佳轻轻说，“如果你那样做，我心里可能会好受点儿。可是你还是对我这么好，让我心里更难受，让我觉得我根本就是一错到底。”

“我打你一顿行吗？”吴涛把手挥起来，却只是轻轻地抚在陆佳佳的脸上，看陆佳佳根本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他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佳佳，对自己犯的错误，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知错改错，一个就是将错就错。”

“嗯，我知道。”佳佳点点头，“如果没法知错改错，就只好将错就错。”

“好，我走了。”吴涛的心沉了下去，虽然明知道她再也不肯回头，可是亲耳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我送送你。”陆佳佳说。

“不用了，”吴涛摆摆手，“回去洗洗你的小花脸吧，要不让别人看见还以为你怎么的了呢。”

听吴涛这么说，陆佳佳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看着吴涛离去的背影，带着些决绝，还有些悲怆。看着他走远，陆佳佳想起以往他对自己的关切，两个人曾经美好的过去，心中是刀绞一样的难受，整个人突然就失去了走回宿舍的力气，于是坐在九曲回廊的亭子上，把脸伏在两只胳膊上，难过地闭上双眼。她沉默地坐在那里，像只受伤的小兽，此刻只想在角落里静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对自己犯的错误，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知错改错，一个就是将错就错。”吴涛的话回响在耳边，想起他的笑容，想起他对自己始终珍爱的好，心里仍然是温暖的。“我没法回头，因为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不想在那个小城里沉寂一辈子，在那儿，我今天就能知道明天什么样，而且知道明年和今年相比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小涛哥，对不起，我只能继续将错就错。”陆佳佳想，不由无奈地叹口气。

暮春天气，寒意依旧，夜色渐渐笼罩下来，一阵阵风吹过，陆佳佳不由缩起身子，却仍然无法抵挡渐重的寒意。“如果是在以前，看到自己这样，他不定有多呵护！”陆佳佳想，心里有些痛恨自己，可是这条路终究是自己下定决心要走的，当初的选择也是自己做出的，既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

“原来你一直在这儿啊！怎么不去吃饭？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都不接？”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正在沉思的陆佳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孟杰正站在自己面前。

“几点了？”陆佳佳猛然一惊，突然意识到眼睛应该是有点肿的，但好在天色已暗，孟杰应该看不见，也省了一番解释，接着她一摸身上：“糟了，我把手机和钥匙都忘在宿舍了！”

“都快六点了，你吃过饭没有？一起吃饭去。”孟杰问。

“哎呀，我还有选修课呢！不吃了，我要先上课去了。”陆佳佳边说边站起来，飞快地向宿舍跑去。

“佳佳，”这时，孟杰叫住了她，陆佳佳回过头来，几天没见孟杰，此时猛一看，夜色朦胧中，他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自己心中的感觉却好像变了，觉得他有些陌生，好像自己以前并不曾和他那么亲近。

“我爱的究竟是他，还是我想象中的一个人？”她问自己，“为什么他并没有我期待的那么好？”

“什么事？”佳佳愣了一会儿，看孟杰并不说话，于是问道。

“上完课我去找你。”孟杰说。

“行。”陆佳佳答应着，经过今天和吴涛的倾诉与离别，心里突然不再那么怪孟杰，不过感情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看孟杰在夜幕中凝视自己的样子，又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聚集新欢旧爱啊。----其实有时候选择真不是自己主动做出的，只是情不得已，形势所迫，不得不做出那样的选择。此刻，怀念温暖的过往，再看看远非自己想象的现在，也许，是时候认真审视一下这段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