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还有更不靠谱的

第三学期开学不久，学校就业中心又联系了一批企业，有大型企业，有正在发展中的规模较小的企业。其中最吸引人的是一家央企，据透露该企业在本届D大MBA中只招一人，可是当天参加宣讲会的就有一百余人，听完宣讲会发展方向与岗位相匹配又有兴趣参加面试的也有五十多人。因为人太多，就业中心原本只准备给一间办公室面谈的，最后不得不给了两间，就算有两间办公室，在门口等待的学生时间最长的也等了三个小时之久。

苏小印也参加了那次面试，明知道被录用的可能性极低，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参加了，估计很多同学的心理和她是一样的，因为这家企业给的条件太诱人了：首先是能解决户口，其次是薪资极高，入职第一年年薪就可达到十七八万，第三是可以提供住房。天，这样好的条件，用“令人垂涎欲滴”来形容都不为过！所以当苏小印看到好几位已经定了单位的同学也来应聘时，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奇怪。

招聘过程和很多企业是相似的，不过那位主管大领导看起来更漫不经心而已，所有的问题都是由他带来的那位年轻副手发问，这位主管大领导只是歪在一张扶手椅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桌子上的简历，偶而抬起眼睛扫上一眼应聘者。

“那位主管领导对我不感兴趣。”一位走出面试间的女生说。

“对我也是。”旁边一位同学附和着。大家在门外轻声议论着被问到的题目，这些题目的确是很多同学都没被问过的：“你高考考了多少分？”“本科院校是重点院校吗？”“你现在的成绩在班里排第几名？”———天，老大，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排名次了？如果说这些问题还算正常的话，那一位美女学生被问到的问题就有些不正常了，问她的问题是“你会喝酒吗？”。

“他们到底在招什么人？”交流了被问到的问题后，大家不由轻声惊呼着，最后大家总结起来就是，这家企业需要的是能喝酒、善交际的女性，而要求之一是本科院校属于国家重点院校。

能达到要求的很少很少。很多人奋斗到这个地步，都以为求职是要拼真本事了，可是没想到能喝酒也成了必备看家本领，没想到容貌依然重要。更没想到，光有D大MBA这一层“镀金”是不行的，还要本科就已经是“真金”。这是火炼真金么还是大浪淘沙？一场面试下来，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后来听说被录用的是3班的一位女生，具体细节大家都没有再细打听，只是继续再各忙各的。

天慢慢冷下来，苏小印和很多同学一样，仍然奔波在多家企业的面试之间。那段时间，难得与同学见一面，偶而见一次面，大家彼此问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签了吗？”毋庸置疑，“找一份理想的工作”是他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了。

进十一月份的时候，苏小印经历着一场已经耗时两周的面试。招聘企业是一家上市房地产私企，在D大的招聘也是遵循着“校园宣讲会—接收简历—面试”的程序，不过他们的面试算起来一共有五道程序，却是相对繁琐的。

第一道是公司对简历的遴选，宣讲会结束后学生递交了一批简历，公司通过遴选挑出认为合适的面试人选。

第二道是笔试，二十来道计算、逻辑题，有参加过**考试的同学说问题的性质和难度与**考试相似。

一场笔试下来，五十余名应聘者还剩十几位，苏小印是其中之一。第三次、第四次面试是接连在公司进行的。到了公司后，苏小印看到了同班的两位同学。三面是写文章，通过的直接进入四面，与人力资源部和用人部门面谈。

苏小印通过三面后进入第四面，与人力资源部和用人部门见面。

用人部门的领导是个与苏小印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从他对苏小印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对苏小印的印象颇佳，但当谈到苏小印应聘的岗位时，这人突然说当前他们并不缺市场策划方面的人，相反在人力资源部有个空缺，问苏小印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先在人力资源部干着，等市场策划有了空缺再转过来。

“可以呀。”苏小印想了想，回答。

然后过了几天苏小印收到通知去参加第五次面试，这次面试是和高层领导见面。那天天气很冷，西北风吹得像小刀子似的，苏小印那时已经感冒了，有点发烧，但是她还是按时到了公司参加面试。走过建国路那空旷的广场时，迎着透过高楼缝隙吹来的阵阵寒风，以及周围高耸的高楼大厦，让她觉得如同置身空旷的山谷，个人渺小孤单而无力。

进了公司，接待人员很热情地把她带到会议室，让她稍等。过了没多久就有人示意她可以过去了，地点还是上次去过的小会议室。高层领导是主管市场的副总，姓刘，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看上去非常能干的样子。苏小印进去的时候刘总不知道已经吸了多少支烟，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屋子里弥漫着重重的烟味。

虽然手里有简历，刘总还是让苏小印把她的工作经历再说一遍。等她说完，刘总又燃起一支烟，眼睛顿时在烟雾中变得迷离起来，“我们的工作是很累的，”她吐出一口烟来，慢慢地说，“像我，昨天晚上加班到三四点钟，他们各部门虽然不像我这么累，但加班也是常事。你受得了吗？”

“没问题。”苏小印说，“我觉得我现在正是好好干事业的年纪，

我很期待一份能让我全心投入的工作。”

刘总点点头，“你申请的是市场策划岗？”

“对。”苏小印点点头，“但那天李经理说让我考虑一下人力资源部的岗位。”

“人力资源部现在不缺人，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企业文化部需要人，你觉得你可以做这方面的工作吗？”

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招聘什么？苏小印心里想，心中掠过一阵不快，跟着就不由轻轻摇摇头，“我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工作，而且我把自己的发展方向定在市场或者人力资源方面，企业文化方面我不是很擅长，所以也没有考虑过。”用人，就应该用人所长吧，这算怎么回事啊？是舍不得不用我，又不知道怎么用我吗？

“那好吧。”刘总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深深地看了苏小印一眼，“以后你肯定还会有很多面试，要注意自己的需求和公司岗位的匹配。”

苏小印无语了：无论何时，话语权总是会掌握在强者一方的，不是吗？什么时候我连自己的一个发展方向都不能有了？假如我说可以做企业文化方面的工作，你是不是又会说我对自己的职业发展没有准确定位呢？这样想着，和那位刘总微笑着告别后走了出来。

她知道，这次又没戏了，心里不由一阵凄凉。————她不知道同学们是不是也和自己的遭遇一样，不知道她们在遭遇了这样的失败后会有怎样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境是凄凉的，是年纪使然还是性格使然？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经常在很长时间之后，她心里的那种挫折感都挥之不去。

走出写字楼，外面的风吹得更猛烈了，高高耸起的楼宇在身边林立着，明明是整个中国最繁华的都市中最兴旺的商务中心路段，可是却让苏小印有种身处沙漠的荒凉感。

寒风吹过来，她觉得她被无穷无尽的失望掩盖住了，在这无边无际的失望之中，她感觉到几乎无法呼吸，感冒的症状好像加重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

正在这样想着，电话突然响起来，苏小印接了，是M葡萄酒公司的许志廷，“是苏小印吗，我们又要办一期培训了，这次你有时间做辅导员吗？”

这时距上次跟着许志廷进组做辅导员已经有半年之久，此时接到许志廷的电话，苏小印刚开始有些听不出他的声音，但等听出来是许志廷，而他又邀请自己去M公司后，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绽放开来。

听到许志廷的邀请，刚经历了面试失败的苏小印仿佛在漫天迷雾中看到一线光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身体也好像充满力量，她迈开双腿，在劲风中飞快地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