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缘来如此

仗着一时的勇气把信息发过去了，柏清却突然犹豫了起来：我这是怎么回事？人家老师不忙的吗？怎么能以这样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重复的问题去打扰他？

这样想着，脸色不由微微泛红，好像自己犯的是个很大的错误。正在这时，手机却“滴”的一响，有个信息回了过来：十一点我下课，带上论文到我办公室。看着短短的两行字，柏清的心不由轻快地欢跳起来，仿佛那些文字都是带着温度传递过来的一般。嘴角不由轻扬，一个淡淡的微笑挂在脸上。

“终于写完了。”这时，听到后面的苏小印轻呼了一口气。“总算能够告一段落了。”

“怎么，写完了吗？”柏清问道，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嗯，可算写完了。”苏小印说，“但是不知道老师还会给什么意见，一会儿我要给老师送过去。”

“我和你一起去。”柏清看看表，已经十点半了，现在向办公楼走去，大概十五分钟，早一点儿过去，也算是一种礼貌吧？“我也有个问题要去问杜老师。”

“这样啊。”苏小印说着认真地看了柏清一眼，很奇怪她的脸怎么那么红呢，好像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过她却不好追问，况且心里也在为论文的事不安，自己未免就无暇顾及其他。“柏清，你说是所有的论文老师都会像杜老师一样那么认真的指导吗？”想到论文，她不由认真地问道，“我现在突然觉得心里没底了，对我的论文，老师从来也没给过什么意见，总说好好好，可是我当然知道我写得肯定没有那么好，但是他为什么不提意见呢？”

“这个，我不知道啊。”柏清抿嘴微笑，杜衡的认真只是个特例吗？我不知道，虽然心里确实希望如此，希望他能够对自己哪怕有一点儿特别的好，有一点儿特别的印象。

“哦。”苏小印看柏清的样子，不好再说什么，两个人都背起书包走出了宿舍。

来到杜衡的办公室门口，柏清试探地敲了敲门，没有回答，看来是老师还没有下课回来，看到旁边靠近阳台处有一个茶水间，有几个沙发放着，于是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自己的论文看着。

过了一会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近，伴随着杜老师底气十足的声音：“这个问题我们要辩证了看，单纯从一方面来看，肯定是片面的……”

听到杜老师的声音，柏清的心又轻快地跳起来，赶紧合好论文，站起身来，扭头向杜老师来的方向看去。

杜衡正和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男人一起走过来，原本两个人正在讨论着什么问题，此时那个人正在反驳杜衡，原来专心谈论的杜衡此时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到正向他这边看来的柏清，神情不由微微一愣，脸色竟突然有些红了。

“老杜，我说的当然是从我这个专业角度来看的……”这时，旁边的男人继续说着，却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不由抬头观看，看到正站在茶水间的柏清亭亭玉立，如青葱般颀长秀丽，再看杜衡，表情却是很长时间自己都未曾见过的面色柔和。

“杜衡，给介绍一下啊！”那男人脸上突然多了些奇怪的笑意说道。

“哦，这是咱们国学院的秦楚教授，专门研究国学的。”杜衡径直对柏清说道，眼睛只是看着柏清。

“嗯？”秦楚等了一会儿，发现杜衡居然没意识到还有需要说的，于是面色颇呈怪异的看了杜衡一眼，看他仍未意会，只好提醒道：“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论文指导学生，柏清。”杜衡这才突然领会过来，连忙说道：“MBA学生，她在营销方面有很丰富的实战经验。”

秦楚微微笑着，仔细端详了会儿柏清，又看看杜衡，轻轻点点头：“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杜衡示意柏清随他一起向办公室走去，却又有些心神不定地随口问秦楚。

“难道你忘了我最擅长做什么了？”秦楚笑问。

“你最擅长什么？国学嘛，全D大谁不知道，秦教授的国学课现在已经是D大最受欢迎的课程了。”杜衡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还有，你忘了我们本科刚毕业时，被我预言的那几位同学，后来是不是都言中了？”秦楚故弄玄虚般地充满神秘。

“哦，你说你当初最喜欢的打板儿算卦啊？”说到这儿杜衡不由调侃道：“就那么几位同学，人家那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难道你认为就是都被你猜中了嘛？”

“怎么那么高深的一门学问到了你这儿就成打板儿算卦了？”秦楚笑，“那也是远古时代的自然科学，懂吗？再说了，什么就板上钉钉了呀，你不知道当时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感情最终会怎么样吗？我从那会儿就是神算，神相，懂不懂？”

这时已经走到杜衡的办公室，杜衡拿出钥匙开门，秦楚依然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却回过头来，忍不住说道：“杜衡，想没想过你也会有云破天开的一天？”

“什么？”杜衡一愣，一时却没有明白秦楚的意思。

秦楚却笑而不语，已经转身向前走去。

“整天神叨叨的！”看着秦楚远去，杜衡不由摇头微笑，低声嘀咕着。

这时门已经打开了，他示意柏清进去，自己随后也进去，门却有意无意地开着一道缝。

“说说你的问题吧。”坐在办公桌前，杜衡恢复了自然和以往的老练沉着。

“杜老师，是这样，”柏清拿起论文轻轻放在杜老师的办公桌上，“这个问题我记得您应该已经讲过，不过有些细节我不是太清楚。”柏清说着，不由尽量分清条理地讲述着自己的问题。

述说着自己的问题，柏清不觉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她说着，看到杜衡一脸认真地倾听着，在她停下来询问答案的时候，他思考着做答，偶尔会停顿一下，是为了能够表达的更清楚。

看着杜衡沉着的样子，有一瞬间柏清竟有些着迷，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脸色不由微微一红。杜衡注意到了她这一点后，立刻把眼睛转到了别处，沉吟着说道：“你的很多想法大多是正确的，基本思路也没有问题，这当然就首先确保了论文的方向正确，这是很重要的。所以即便是在枝节处出点儿小问题也无伤大雅。”杜衡说着，眼睛忍不住又转回来，看着柏清。

“哦，我明白了。”柏清现在已经问完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但是不知道怎的，感觉空气凝重如水，温和而有力量，自己却有些被拘在当地似的，不能起身，只想再多坐一会儿，再多坐一会儿。

“你开始找工作了吗？”这时杜衡问道。

“没，找工作问题不大，我想在学校多学习一段时间。”柏清回答。

“的确是啊，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非常难得、很重要的一段时间，利用好了对以后的工作会很有帮助。”杜衡微笑，谈到非学习方面的问题，他的口齿好像不再那么凌厉、权威了似的，只是斟酌着用词，想给对方最大的帮助的感觉。

“嗯，是的，以前工作把自己弄得精力透支，身体透支，做得比较累。所以在学校这段时间不光是需要学习，还是对身体的一个调养。”柏清突然很想多说说自己，自己以前在工作中偶尔遇到过的困境，在家庭生活中的遭遇，现在面临的纠结与苦恼。但是想说的，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这时，包里手机发出轻轻“嘀”的一声，柏清不由抬头看表，杜老师办公室墙上的时钟正是12点，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和杜老师聊了一个小时。想到这儿，她不由略带慌乱地起身：“杜老师，耽误您这么长时间，您该吃饭去了吧？”

“哦，不急，一会儿秦楚会过来叫我，今天我们有几位同学过来聚会。”此时，杜老师的脸上竟显出些青涩与兴奋。

“那我先走了。”柏清想到秦楚刚才那毒辣的眼神，心中居然害怕当面碰到他，再让他去有意无意地揭穿什么实在是件尴尬的事。

“哦，好，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来问。我的课一般都安排在上午，下午没有安排课，遇到问题你可以随时来问。”杜衡说。

“好，那我走了。”柏清站起来，拉开门出去，走到外面突然想起其实应该向老师道声谢的，可是现在心头怦怦跳着，脸色也有些微红，却不敢再回头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