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章　你要战，我便战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七日，阴，塞北之地，北风怒号。

九边各地守关明军，在突然降温下，多数无精打采地躲在哨位内避寒，有的甚至烤起了火。

突然间，建奴三万余人分四路向着大明扑来！

建奴在蒙盗、汉奸的带领下，甚至在明军内应的帮助下，几乎就有当天，就取得了重大突破。

在大安口，明参将周镇带兵死守，直到身死才丢掉关口。在龙井关、洪山口，明参将张安德败逃，张万春开城降敌。

次日，蓟州被围。

过去，虽然建奴凶悍，与明军打生打死，但那都是在辽东苦寒之地，与京师相距有数千里地，哪怕就是皇帝，对于战争，对于胜败，也没多少直观感受。

但此次，建奴却“入关”了，蓟州被围，如果处置不当，建奴极可能长驱直下，来到京师城墙之下。

所以崇祯帝一面调关宁军兵马救援蓟镇，一面令各地兵马速速勤王。

十一月初四日，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带关宁铁骑四千救援遵化城，但尊化守军据不开门，赵率教只得率兵与建奴骑兵在城外大战，赵率教战死，全军覆没。

遵化城内，巡抚王元雅、保定推官李献明、永平推官何天球、遵化知县徐泽、前任知县武起潜等，据城拒守，城破皆死。

此役战败，可谓举国皆惊。

但是，这场崇祯二年的北国大战，唯一的亮点便是独石堡。

因为方远的提醒，再加上武义将军、千户黄科，游击将军宋维成对方远提醒的重视，他们虽然其他事情做不了，但命令本部兵马做好战争准备却一点也没问题。粮草、训练、士兵给养等，都做了相当的准备。

十月二十七日，三千蒙盗迎着寒风，呼啸般掠过白河两岸，向着大东沟冲来。这些蒙盗，本来要经过天峰崖，但现在的天峰崖，已经只剩下纯正的火路墩了，白天由斥侯控制，晚上基本无人。

而斥侯见到蒙盗大军来时，只按规定放烟点炮，然后就向着山岭间逃逸，压根不作任何抵抗。

这是方远的要求，不要作无畏的牺牲。

天峰崖方面的烽火一燃起，距离只有五里路的大东沟立即敲响了警钟。

各部按最先的预演，紧急进入岗位。白河两岸数万亩良田里，早就人花花都没有一个，包括牛羊、鸡鸭等，全部赶回了大东沟镇。

而大东沟前的白河两岸，已经被临时工事所取代，一条巨大的壕沟横亘在蒙盗大军之前，当然，蒙盗也可以绕行到河对岸而冲向独石堡，可问题是，当你向独石堡冲锋时，大东沟的明军出来抄后路怎么办？

所以，在古代打仗，必须遇城克城，不然你就等着被别人两头夹击吧。

更何况，蒙盗与建奴的目标本就是大东沟。

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扎勇哈勒，他与大东沟守将之间，那是有杀子之仇的呢。

得得得得……

哒哒哒哒……

上万只马蹄踏出的声音，足以让从没听过战马奔腾的人心跳加速。

大东沟的狼烟正浓，第一批士兵已经到达城墙做好了作战的准备，其他人还在从各自的营房冲出。

此次作战，属于城墙保卫战，防御性作战，所以弓兵在前，准备与建奴和蒙盗对射；然后是刀盾兵、长矛兵、连弩兵。

连弩兵之所以排在最后，他们属于战略支援力量，不太可能率先由他们上场。

至于狙击小组，更是战略力量中的神秘力量，除非建奴攻势太过凶猛，否则方远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至于古月天的骑兵，以及李望水的斥侯兵，二者早已合二为一，不知躲在哪个地方烤火呢，或许，等到大东沟战斗白热化时，会突然给建奴和蒙盗插上一刀。

吁……希律律！

数千蒙盗和建奴骑兵来到了大东沟阵前。

大东沟镇，此前就是一个火路墩，孤零零地立于白河与大东溪之间的一块台地上。当时的位置并不高，而且出火路墩的围门，就是白河通向独石堡的骑道。事实上，这条路也是过去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汉民族与北方游牧民族联系、交往的驿道。

当方远成为百户后，他将整个大东溪方向，连山带势全部围了起来。围城之墙，全部高达二丈甚至更高，在各关节点上，建有城垛，可供警戒与射击。

城墙建得并不太宽，顶部大约丈二。但这4米的宽度，却很有讲究，临白河方向，需要作战，所以全部建有射击孔及防箭墩等，如果建奴登城，躲在最底部的防守兵士，只需要手持一支长矛，用力向外一刺，便可重伤敌人。

而这种孔洞建得很密很多，哪怕建奴有意识地要防御，也不知该怎么办，除非你不登墙。

而这一层，主要是由辅兵把守，能杀多少敌人就是多少，杀不了敌人也无所谓。

上面一层，则是正面战场，各种主要较量都将发生在这里。但同样因为下面有一层攻击之所，所以上面一层面临的登墙防御难度会大大降低。

除此之外，大东沟城墙还具有储藏功能，各类滚石擂木、石灰小包、猛火燃油等，可谓应有尽有。

唯一没有的，就是那啥臭不可闻的金汁。方远出手人道主义考虑（当然主要是自己怕臭），没有准备那个东西，但用滚开水泼，这是没问题的。这个必须有。

建奴与蒙盗的人马，越聚越多。终于，三千余人的队伍全部到齐。

大东沟城墙顶上，方远、吴东、廖清、陈玉文等人站在一处城垛之内，看着嚣张的建奴与蒙盗，没有说话。

因为建奴与蒙盗并未发起攻击。

“大明这个百户官方远，所图不小呢！”一个蒙盗千夫长鲁尔甘看到明显超越规制的百户堡，颇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方远的名字，并不保密，而且蒙盗也有自己的情况渠道。事实上独石堡李氏商行的李贵，就是建奴的细作，但方远现在却无权将其拿下。

因为方远没那个时间去搞证据。而后世的人，只要稍为喜欢历史一点的，谁不知道晋商八大家也即后来的“皇商八大家”，都是建奴的走狗？

“这家伙，此前没这么大实力。也是最近半年，才长大的。”扎勇哈勒补了一句。这话的潜意识是，我可是很有见识的哈，早就说要了要打要打，可你们都不同意的嘛，现在好了，攻坚吧。

“派人去喊话，让方远开门投降！”被几个千夫长围在中间的镶蓝旗牛录章京费巴勒不耐烦地说道。

按费巴勒的想法，直接攻打就可。哪还啥劝降啊，可惜这是上头要求的，他也没办法违背。

稍停，一个头顶金钱鼠尾的汉奸走到了百步左右的位置，向着城墙上大声地说道：“楼上的人听好了，叫你们百户官方远开门投降，不然，后金大兵和蒙古大兵将要踏平大东沟，鸡犬不留！”

“大人，要不要这个汉奸留下来？”步战一队副队长司徒旺看着汉奸的嘴脸请战道。司徒旺，方远七大箭术弟子之一。

“还是算了吧，一个汉奸，得不偿失。”

方远这话的意思是，在敌人大举进攻之前，不要暴露大家的战略火力。一百步，哪怕是居高临下射击，这在建筑或蒙盗之中，也属于顶级射手了。

如果提前让蒙盗知道了防守方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这些家伙要是跑了怎么办？方远，可是还靠歼敌升官呢。

只是不知是何原因，上次上报的38颗建奴头颅的功绩为何奖赏还没有下来？

其实，这是方远画蛇添足。

方远如果只是杀了建奴，其功劳早就批下来了，说不定千户已经到手了。可方远却多事，在战报最后加了一段建奴要攻打大明的信息，而且还让黄科也附议了。

“尼玛，你这不是干扰朝廷决策么？你一个宣镇的小百户，凭什么说建奴要从蓟镇入关？如果你不是建奴的反间，就是别有用心！”

总之，这事儿因为方远多事，而存了疑问。

现场，金钱鼠尾看到楼顶上的人只是虎视眈眈，但却不回话，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于是又大声说道：“尔等冥玩不灵，等会被我后金勇士斩尽杀绝了，别说后悔！”

“呵呵，回去告诉你的建奴主子吧：你要战，我便战！少在那里聒噪！”方远大声吼道。

而方远这一出声，就让建奴和蒙盗注意到了。

“那是明军方远！”说这话的人，内心十分震惊。原因就在于，他们距离方远的城墙处，至少有两百步（三百米），可方远的声音传了如此之远，竟然还十分清晰，这是什么功力？哪怕后金最厉害的勇士包括蒙盗最强大的勇士，也没这种能力吧。

“立即出动一个百人队，试攻击！”费巴勒跃跃欲试。

“我的人去！”眼看仇敌在前，扎勇哈勒早就摩拳擦掌了。

随着扎勇哈勒命令下达，一百骑蒙盗从大阵中冲了出来，如风一般卷向大东沟城墙，到了城墙下六十步左右，抬手就是一箭，然后又陆续从前方跃马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