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双狙

“那就这样吧，今后半夜不许再胡闹。”苏子轩确定双方没有本质的冲突后丢下一句话走了。

“我来帮你把床板铺好吧。”正值岗跟进来的于跃格外热心的上前帮忙。

景阳知道这家伙的八卦嘴的威力，连连挥手道：“出去出去，别打搅我们睡觉。”

“切。”于跃撇撇嘴，你们？才刚住进来就培养出革命友谊了？因为冯天在场，这些话只能在肚子里说，他一脸不屑地退出去了。

禁闭室里，两人望着破损的床铺发呆。

“对不起。”没想到是冯天先开口。

“我命不好。”景阳摇摇头，无奈的拾掇床板。

“我帮你。”冯天凑过来。

“免了，别脏了你大排长的手。”景阳一点儿也没客气的拒绝了。

“我不该动手的。”冯天还想解释什么。

景阳理都没理，掀开棕榈垫，望着塌下去的床板大发感慨：“好家伙，齐刷刷断了四块板子，不塌才怪。”

“你睡我的铺吧。”

景阳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电子座钟道：“还是你睡吧，都两点半了，再不睡明天可真没精神了。”

冯天有些愧疚，手足无措之际，景阳突然表现出异常的大度，说：“我睡足了，刚打了一架现在精神着呢。”

“那……”

“啪！”景阳把灯关了。

冯天终于睡着了，他呼吸很匀称，也没有鼾声。

看着他睡得这么安详，景阳不忍心打扰他，蹑手蹑脚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电子座钟，这里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东西，数着时间发呆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嘶——”不小心景阳碰到了手腕，怎么痛得这么厉害？借着电子钟的微光，景阳似乎看到了手腕被箍出一道深深的印痕，这家伙手劲真大，他看着睡得安详的冯天想，不过，如果真是故意收拾自己的话，没有比刚才更好的机会了，严厉的批评，一个处分，然后当着全中队官兵的面儿念检讨。

看来这位冯排长除了有点怪，心眼儿倒还不坏。

黑暗中的两个人都不知道，即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也一样成为别人议论的话题。

高远是中队通讯员，武装巡逻部队某机关调过来的，平日里喜欢玩点小文字，领导们喜欢把他带在身边，他原本舍不得过去如鱼得水的生活，调过来也是为了考学，现在的他成了指导员的得力助手。

也正因为志愿相同，他和于跃走得很近。

大半夜的指导员查哨，顺便把他也带上了，虽然不大情愿，不过也是份内的事，指导员回去睡觉后，他左右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宁静的营区，于跃挂着一根警棍百无聊赖地正在巡逻。

“咕咕……”高远学着沙鸡的叫声，暗夜间传出去好远。

于跃耳机一动，会心一笑：“喵……”

暗号对上了，于跃若无其事地走到监控死角，不一会儿高远也来了。

高远点燃了一根烟，知道于跃不吸烟，他也没让，吞了一口云雾问道：“他们俩大半夜的搞什么飞机？”

于跃抬头望着禁闭室的那一层楼，摇摇头叹道：“唉，可怜的景阳。”

高远道：“中队长很看好那小子的。”

“可惜，所跟非人，冯排什么状态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才一晚上景阳就疯了。”

“你是说他们俩不是在搞什么特殊训练？”

于跃撇撇嘴，对高远的观察力不屑一顾：“明明就是在打架，傻子都看得出来。”

“那指导员干嘛不当场指出来？”

“和那个精神病说得着吗？”

“也是哈。”高远突然回过神：“你说我是傻子？”

于跃连连摆手道：“有口无心，有口无心。”

高远也不会深究这种玩笑话，寻思了一会儿道：“你猜景阳能忍几天？”

“禁闭室那环境……再加上冯排……”于跃摇摇头：“不好说不好说。”

“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景阳能不能忍过一个星期。”

于跃嘿嘿一乐道：“有意思，要是我下注……依着那小子下队第一天先踢冯排，再怼向班儿这个劲头，我赌他受不了。”

高远诡异的一笑道：“那我就压他一星期内没事儿。”

“赌什么？”于跃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输的给对方洗一个礼拜衣服。”

“说定了。”

冯天的双狙击的提议被中队长肯定了，程云德除了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理，对他的军事素养还是肯定的。

代号和平卫士演习旨在检验中队的战斗力，找出差距，同时在演习中磨合新部队的军魂，这正是机动十二中队所欠缺的。

十二中队轻一色新式装备，尤其是重装备，3辆最新式反恐突击车，6辆08式轮式装甲车，这些都是反恐利器。

不过对方肯定不会硬捍这些重装备，这车装甲车多半是摆个样子，但是狙击手就关键得很了，双狙击手方案恰好符合中队实际情况，即增强了中队远距离压制能力，同时也防止出现战损，没有补充的情况。

景阳的03式自动步枪更换为一支88式狙击步枪，辅助武器也换成了一支92式手枪，两人驱车来到射击场。

“我们先来了解一下枪。”冯天的教学开始了。

景阳的射击成绩很好，不过除了在教材上，还没有实际接触过狙击步枪，在他眼里，乌黑精致的狙击步枪简直如艺术品一样，他恨不得马上抱在怀里。

“88式5。8mm狙击步枪在世界上首创将小口径弹用于狙击步枪，弹头飞行速度高，有效射程达800m，在1000m距离上可100%穿透3mm厚的A3钢板。”

“排长，总说A3钢板，可到底啥是A3钢板？”

“唔……”冯天当然知道，只是在想该用什么语言能解释得更清楚。

“哈哈……”冯天稍一迟疑，景阳拍着手哈哈大笑：“说不上来吧！我告诉你吧，A3钢材是普通碳素结构钢的一种型号，属普板系列。”

如果不是他后面的解释还算中规中矩，冯天简直要上去揍他一顿了，他沉下脸说：“接下来我们讲瞄具，88式狙击步枪的瞄具分机械瞄具和光学瞄具……”

景阳对真实瞄具的好奇心胜过听冯天的讲述，还不待冯天把话说完，他已经拿起桌上的瞄准镜放在眼睛上把玩了起来。

“放下！”冯天严厉得有些过分。

从认识冯天以来，不管他是木讷也好，不通人情也好，但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景阳不由得一怔，连忙立正站好。

冯天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排……排长……”景阳不自觉地结巴起来，曾经第一次与他见面时领教过他寒冷的目光，今次又有些不同。

冯天紧握的拳头“咯吱咯吱”作响，绷紧的肌肉令他浑身颤抖，恍惚中那个画面再次袭入脑海，眼前闪过一抹红，再次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无力的从窗前坠下，焦躁、不安、痛苦一股脑的侵入肢体。

景阳本能的后撤一小步，全身上下进入防御状态，防备他随时可能出现的暴起。

预想中的突袭并没有到来，冯天渐渐放松下身体，眼神开始涣散，默默的转过身走出两步：“你要记住，枪口下可能拯救生命，也可能制造亡魂。”

丢下这句话他走开了，空荡荡的射击场，只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景阳。

翻过一个小土坡，冯天坐了下来，把头埋在双膝间，深深的自责着，怎么又是如此？

“也许，医生说得对吧，我真的应该换个环境了。”他自言自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一出口，心仿佛被扎了一样，他如同爱抚恋人一样**自己的肩章，怎么舍得丢掉呢？

记不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受训战士仅仅因为一个动作不规范就被自己狠狠地踢了两脚，这一次自己已经控制得很好了，他安抚着自己。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希望在军人的职业生涯里能留下点什么，哪怕一名优秀的狙击手。

“砰！”

正想着，射击场传来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