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之死

小芳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当时，我除了后悔还很害怕，我怕小芳把我和她的事情说给她父母知道，小芳的爸爸是大队长，她是大队长最小的女儿，她上面四个哥哥，她爸爸妈妈视她如珍宝，她来找我总是悄悄地不让她父母和哥哥知道。其实，村里本来有我和她的传闻，只是没人敢告诉她父母，要是大队长知道我和他女儿发生了关系，逼我结婚还在其次，我真的很害怕他会做出更可怕的行动。

小芳几天没过来，我也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见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才慢慢放下心来。那时的我，虽然恨芙蓉，心里却只有她，想她，想她和我的儿子，想着她在民兵营长的人威下生活，我的心就痛，因为心里只有她，我忽略爱我很深的小芳，所以，我是一个罪人。

当年，我知道小芳喜欢我，我不想招惹她，我就和她讲了我和芙蓉的故事，我说过这辈子只爱芙蓉，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了。我和她谈过之后，她很久没来找我，后来，芙蓉嫁给了民兵营长，小芳才再次找上门来，慢慢的我接受了有她的日子。

我占有她之后，她有半月不曾来学校，当我以为她不会再来的时候，没想到她又来了。她来了也不和我说话，来了就收拾房间，给我洗衣服，然后做饭，她爸爸是队长，那时队长权力很大，她总会带些东西过来，或米，或肉，都是当时紧缺的东西，我想，在她心里，我已经是她的男人，现在想来，我是一个残忍的小人，享受着她给我的一切，却在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我默许她的存在，给了她希望，带给她的却是失望和绝望，在我所有的感情里，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

整整一个冬季，我竟然就在学校度过，漫漫长夜，我就在书海里遨游，小芳总是吃完饭就走，也不再带酒来，也就不会发生那天那样荒唐的事情。

偶尔会回知青组，李小平和魏盈在谈恋爱了，江南还是和村里的姑娘若即若离，有一晚上，和他躺在床上，他悄悄的告诉我，他已经是男人了，我也不再说他什么，因为我自己更加荒唐，至于张丽水，和那个帅哥小伙子陈建军也有了**的关系，我一直不明白张丽水会选择陈建军而不选择江南，不过，张丽水虽然比陈建军大几岁，他们在一起之后，虽然也有磕磕碰碰，陈建军和张丽水恩爱一辈子，还是证明张丽水是有眼光的。

转眼又是春天，学校开学了，我也比较忙起来，那天小芳走后，江南突然赶过来，拉着我往外跑，已经是晚上九点，外面下着毛毛雨，一片漆黑，江南打了个手电筒，边走边和我说事情。

原来，芙蓉今天回了知青屋，被民兵营长知道，回家可能对她动了手，动胎气，又是难产，刚刚有人送信到知青组，张丽水他们已经过去，我和江南急急的往那赶，到那时，外面和厅屋里站满了人，所有的知青都来了，民兵营长铁青着脸在外面来回走动，接生婆在里面助产，外面的人都焦急的等待，直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大家松了一口气。这时，接生婆却惊慌失措的出来说：“不好，产妇大出血，必须送大医院去。”

我一听，疯一样闯进去，看到芙蓉全身被汗水沁湿，微弱得仿佛没有气息，我忙用被单包住她，抱了起来，嘴里喊：“芙蓉，我来了，你千万别睡着，我们回家，会我们龙城的家，你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我抱出来时，外面民兵营长已经准备了一副担架，他一脸焦急，很害怕的样子，我不知道他害怕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我把芙蓉放上担架，民兵营长和一个村民抬起就跑，沿途只有后面换人，民兵营长一直在前面抬着，他跑得很快，我们知青组的同志都跟在后面，但就算快，也三十分钟才到市里，进了医院，病人被抬进手术室抢救，我们都在外面等，民兵营长却虚脱瘫软在地上，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着，眼里有着泪水，我不知道他的心情怎样，不过，我对他恨之入骨。

突然，医生走了出来问：“谁是钱建国，病人不行了，她要见钱建国。”

我泪如雨下，冲了进去，跟着我进去的是民兵营长，芙蓉躺在手术台上，看见我，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她笑了，微弱的说：“建国，还能见你一面，我好开心，你要记住，我爱你，我爱的一直是你，我的日记，在张丽水那，她会给你，还有，我第一个孩子是你的，能为你生个孩子，我很幸福，你别怪光明了，我没事的，也许，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不后悔我的人生，我死后，就把我埋在知青屋后面山上，你在我坟头栽上芙蓉花，纪念我们逝去的青春。”

我半跪在手术台前，我哭成泪人，抓住她的手，说着对不起，突然，那民兵营长跪在医生面前哭着说：“医生，救救她，我求求你了，救救我老婆，我有血，把我的血都给她，该死的不是她，是我啊！”

我也看着医生，医生一脸哀伤的摇着头说：“你们送来得太晚了，我们尽力了，没办法了啊。”

我嘶哑着嗓子吼：“不，不，芙蓉，我也爱你啊，我想用我的生命，我的一生爱你的呀，我不该对你那么无情，我错了啊，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好不好，求求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芙蓉气息越来越虚弱，她用眼睛看着我，微弱的说：“建国，我爱你，一直爱，如今明白你爱我，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就算死，我也瞑目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我们的孩子。”

那民兵营长转身面对芙蓉哭着说：“芙蓉，你别死啊！该死的是我，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明明那么喜欢你，却又一次一次的伤害你，你别死啊！我知道错了！我会改啊！求求你别死，我可以放过你，让你和建国兄弟在一起，求求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好不好，芙蓉啊！我错了啊！我对不起你啊。”

芙蓉看了看他微弱的说：“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命该如此，我没怪过你，我去了，你们两个，好好保重，你们不要仇恨对方好不好？这样，我才放心走。”

我们俩同时点头，芙蓉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一珠眼泪从眼角滚落，痛得我的心都碎了。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孩，不曾有个几个开心的日子，她就这样离开了两个爱着她同时也伤害过她的男人，她就这样走了，虽然带着微笑，可微笑的背后是无边的痛苦啊！也许在她心里，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一路走来，她坎坷的人生里，绝望多过希望。

回忆从前，那样的岁月，那样的日子，那样的人生，是何等的残酷和凄凉，芙蓉是我心底永远的痛，是我们青春里，永远磨不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