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离家出走

当大鹏把自己想要退学的想法告诉涛涛的时候，涛涛很吃惊，“你不读书，要去干嘛？”

“打工呗！”大鹏说得一脸轻松。

“可你年龄还不满十八，到哪打工人家都不会要你，再说了打工你会做啥呢？”涛涛问道。

“这我早就想好了，先找个饭店啥的当服务员，一个月至少能赚个三四百块钱吧！等攒够一笔钱了，我就自己做小生意，自己当老板。反正书我是不想读了，你看现在好多上了大学的，出来了不也一样打工吗？好多没上过大学的人，不也照样混得很牛逼吗？”

大鹏的话似乎不无道理，确实这几年因为高校扩招，很多大学生毕了业连工作都找不到，这样的例子在涛涛和大鹏的周围都能看得到。只是就这么贸然退学踏入社会，涛涛总觉得不妥，毕竟年龄还太小。

“不过在咱这小县城里拿不到那么多钱，我要去市里找活干去。所以恳请你能借我一点钱当路费，等我赚了钱一定加倍还你。”大鹏又补充道。

作为好朋友，涛涛自然是舍不得大鹏离开学校的，那样自己就少了一个可以说话聊天的人了。可这一次大鹏是铁定了心要出走，无论涛涛怎么劝也劝不回。既然劝不回，那不如成全人家吧！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涛涛拿出了自己平日里积攒的所有零花钱，又谎称自己要买学习用品从父母和爷爷奶奶那里骗了一点钱交给了大鹏，可把大鹏感动得稀里哗啦一大片。好兄弟，话不多说，等我混好了一定不会忘了你。

涛涛把大鹏送上了开往市里的汽车。汽车开动了，透过车窗望着窗外好朋友渐行渐远的身影，大鹏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电视剧的情节当中。外面的世界让大鹏内心充满憧憬和向往，并伴随着紧张的喜悦。可是这种喜悦能持续多久呢？

从荆凃县到市里，有四五十公里的车程。但涛涛和大鹏一样之前从未去过。大鹏好歹还出过远门，就是去邻市的姑姑家过过几回春节。而涛涛自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荆凃县半步。现在好了，好兄弟出去闯天下了，赶明儿我想出去就有可投奔的地方了。涛涛盼望着大鹏能尽快安定下来给自己写信，然而这份期盼还没持续两天，王瞎子便找上门来了。靠！把好兄弟他爹给忘了。这可怨不得涛涛，大鹏弟临走那会并没嘱托涛涛要照顾好自己老爹，再说像王瞎子那样的也用不着别人照应。这不，王瞎子自己就摸到了涛涛家里。面对询问，涛涛坚决不透露大鹏的下落，坚决不出卖自己的兄弟，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道大鹏的下落。可王瞎子哪是能轻易就被你个小毛蛋孩忽悠的了的，你说你不知道，鬼才信。你不说是吧，回头等老周夫妇下工回来了，王瞎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老周夫妇哭诉，说娃儿又跑没了，都两天了还没回家，学校里也没去，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万一被人家拐跑了留下我这么一个啥都看不见的该怎么活呀！王瞎子不管不顾，坐在人家门口就是一顿鬼哭狼嚎，又引得街坊邻居围观一片。涛涛哪里料到王瞎子会来这一手，顿时有点懵逼了。这老周夫妇当然也不能看着王瞎子在自个家门口干嚎，便要涛涛说出大鹏的下落。涛涛一开始还死活不愿开口，但禁不住父母的连哄带吓，最终没能坚守住承诺，把大鹏出走打工的事情和盘说了出来。但具体去市里什么地方了，涛涛也不知道。这下慌得王瞎子也顾不上嚎了，赶忙要坐车去市里找去，说要是去晚了弄不好真叫人贩子给拐哪卖了或是把器官给割了就完蛋了。众人了解情况，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但市里那么大到哪找呢？“赶紧去派出所报案吧！”正当众人六神无主，有人想到了主意。对，这事得找派出所。于是王瞎子连忙就去了派出所把案子给报了。从派出所出来，王瞎子突然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孤独感，当初张翠菊没了的时候，王瞎子还没有过这种感觉。现在大鹏没了，这种强烈的孤独感让自己心里觉得好害怕。现如今就只有这个儿子是自己将来唯一能依靠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搞丢了。想到这里，王瞎子决定亲自去找大鹏。

当一个礼拜过后，王瞎子带着大鹏回到家里的时候无人不惊讶。一个瞎子独自一人是怎么能够在茫茫人海中这么快就找到自己儿子的，太有能耐了。其实是王瞎子运气好。王瞎子在报案后第二天就坐车去了市里，大街小巷四处打听大鹏的下落。到了晚上舍不得住旅馆就随便找个墙角窝一夜，饿了就啃随身带的馒头，馒头啃完了就沿街向路边的餐馆乞讨。就这么找了五天，结果第六天的时候，王瞎子在大马路上走着，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被扒手给盯上了，于是握紧手中的大棒提防着对方。可对方一直紧跟着自己，王瞎子朝对方问话对方也不回答。最后也许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王瞎子问对方是不是大鹏，对方才终于回答道是。王瞎子心中那个欢喜呀，虽然又掺杂着些愤怒，但好不容易把大鹏给找着了，这个火就别在往大鹏身上撒了。在大鹏的搀扶下，两个人走进饭馆里饱饱地吃了一顿。大鹏已经两三顿没吃了，这一顿一口气吃下三大碗馄饨。吃完吧嗒吧嗒嘴，这馄饨的味儿，好像跟上一次吃的味儿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距离上一次吃馄饨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上一次吃的是啥味儿已经记不清了，但这一次吃的馄饨味儿，肯定没上一次的好。

发生大鹏离家出走这件事后，王瞎子意识到对待大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大鹏终会长大，早晚会管不住。现在不对他好点，赶明儿等翅膀硬了飞出去不管自己了，后半生还真的没谁可以依靠。于是从那之后家务活管得不那么紧了，饮食上也稍稍改善了些。大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要跟上，要是长大了个头还跟自己一样，恐怕连女人都不好找。

大鹏出走这件事，在班级里也没掀起多**澜。除了涛涛，班上也没多少同学关心大鹏出走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就连老宋都懒得再去奚落嘲讽了。这样当然最好不过了。离家出走的这几天，大鹏没少吃苦头。头一天到市里，刚出汽车站，一个抱小孩的老大爷就挡在了大鹏面前，指着襁褓中的婴儿对大鹏说：“小兄弟，可怜可怜，给这**买点吃的吧！”大鹏见那人怪可怜的，助人为乐的心是有，可心有余力不足，自己也是出来讨生活的，兜里就那么点钱，还是不帮了吧。可不想老大爷不依不饶，又说：“小兄弟，您若是想让我给你磕个头，我今个就给你磕，你就帮帮忙成吧！”说完咕咚一声就跪下了。大鹏瞬间心就软了。哎！老人家真太可怜了，我就帮帮吧。于是从兜里捡了一枚五毛的硬币给了老大爷，老大爷道了一声谢谢便离开了。望着老大爷离去的背影，大鹏心中成就感满满的。想想此次离家出走的目的，大鹏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努力赚钱，赚多多的钱，以后一定要做一个有钱的人，要做大老板，要让曾经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不敢再看不起我，我一定要做到。

在车站附近转悠了一圈，才发现市里真大，大得都不敢往深处走，生怕迷了路。转悠到了中午肚子饿了，大鹏准备买几块烧饼先垫垫肚子。可一掏腰包傻眼了，兜里空空荡荡一个毛儿都见不着了。钱哪去了？怎么凭空就不见了呢？难道见鬼了？想想这下完了，没钱连家都回不去了。可再想想，出来不就是为了打工的吗，回什么家？赶紧找活做去。想到这里大鹏心也不那么慌乱了。揉揉咕咕叫的肚子行走在大街上，大鹏发现市里的大街要比县里的大街宽敞得多，也更加繁华热闹。于是只要看见街上店铺门口有贴招工告示的，大鹏便推门去问。问了几家，被拒绝，再问几家还是被拒绝。被拒绝的原因要么是嫌大鹏小，要么只招女的不招男的，要么就是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盯着大鹏，然后转过头去，连搭理都不搭理一下。这让大鹏感到很气馁，怎么找个简简单单的工作人家都不要我来？没关系，万事开头难，只要肯攀登，工作接着找嘛！然而现实竟然如此残酷，找了两天竟然没一家招工的肯收留他。最后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大鹏便沿街乞讨。乞讨对于大鹏而言那是轻车熟路，当年母亲曾带他到乡下讨米讨面，那情景一直未曾忘记。如今他也模仿当年母亲那样向人家讨饭，不想讨饭要比讨工作容易多了。看大鹏这么一个不大的孩子独自一人只讨饭不讨钱，怪可怜的。很多人倒是愿意施舍一块烧饼或是一个包子给大鹏。也有比较热心的会给大鹏五毛或者一块钱。就这样大鹏工作也不找了，白天一边讨饭一边捡破烂，晚上就窝在火车站广场的路灯下就和着睡一夜。本打算攒足车票钱就回家去的，这不，撞上王瞎子来找他了。

当大鹏将这段出走的经历与涛涛分享的时候，涛涛听的一脸艳羡。市里是不是处处高楼大厦？女孩子是不是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穿着很开放的衣服，前胸后背都露半截在外面的？嗯，差不多吧！肯定比咱这小破县城里的女孩子要开放得多。大鹏的肯定让涛涛臆想连篇，真想现在能高中毕业就好了。考个理想中的好大学，走出眼前枯燥无味的中学时代，去见识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体验传说中丰富美妙的大学生活，这一切想想都那么令人激动。可是眼前初一还没结束，要等到那一天还得五年时间那，醒醒吧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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