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致命的错误

那是个土著。

他看不见躲在暗处的黑影，可叶文还是情不自禁的紧张。

当狐狸的杀机迸发时，土著明显身体动作一僵，狐疑的瞅向叶文这个方向。

这是动物本能的危机反应。

狐狸当机立断，身体纵身一跃，扑倒矮小的土著。

一只手箍住它的脖子，单膝压在背上，腰身一弓，手臂发力。

‘喀嚓’一声，在土著来不及呼叫的刹那，就箍碎了它的喉管。

叶文摸了摸脖子，感觉凉飕飕的。

狐狸朝他一摆头，她则抽出格洛克手枪装上消音器，一步三跃窜进一个树屋。

叶文在外面只能听见几道沉闷的响声，然后狐狸又快速奔出。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收割生命如同割草，这时候叶文才发现那个被吃掉的狙击手，也许是报应不爽。

最后一间树屋外，狐狸隔着缝隙看见里面，只有一个瘦小身影在呼呼大睡。

她指了指叶文，意思是让他练练手，兴许这场生死经历后，她把他当成可以入伙的菜鸟了。

毕竟，昨晚叶文和队长的对话不是秘密。

叶文有种想进去的冲动，双腿却沉重的难以迈开一步。

狐狸笑的很灿烂，一脚踹在叶文的屁股上，这里的土著至少在她眼里不存在威胁。

所以当她把叶文踢进屋后，甩开两条大长腿就冲向了吊桥。

“我能行，一定能行！”

叶文对自己鼓气，在黑暗里他慢慢走向那个小身影。

然后，叶文压在小家伙上半身，双手用力去掐对方的脖子，其实他一只手就可以掐住了。

但生平第一次如此主动，去杀一条活生生还带着呼吸的小生命时。

叶文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这还是个小小生命啊，不管是不是有没有人性的土著。

他双眼浮起一抹犹豫，夜色中叶文看到了小家伙，因为窒息而睁开了一双明亮的小眼睛。

他不知所措的加大了力气，然后那双眼球一动不动。

叶文以为这个小土著已经死掉了。

浑身颤抖的他一个劲儿地后退，撞在屋门上。

‘哐啷’一声后，叶文掉头狂跑，双手扶在吊桥木桩上，弯腰大口**着。

水声，风声和狐狸的喊声都抛在脑后。

叶文的世界里只有那双明亮的小眼睛，带着一种对死亡的恐惧，一种对生的渴望。

突然，寂静的夜空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稚嫩中尖厉的叫声响彻谷地，一遍遍地回荡在夜色里。

叶文只感觉背后一痛，身体一下子被冲击力扯入半空。

他眼前有一道瘦小的黑影，由于奔跑势头过快，在撞击叶文的背部后甩落悬崖。

叶文匆忙中一只手胡乱去抓，一条藤蔓被他抓在手中。

整个身体悬在桥头半空，双脚无力的挥动着。

悬崖边上的青苔和枝叶，沾满了叶文的脚印。

接着，藤蔓的断裂让他的身体向下急坠。

人在滑落中，叶文四肢并用想抓住峭壁上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双手指甲瞬间血糊糊的，钻心的疼痛也无法制止下坠的死亡阴影。

叶文绝望的大喊大叫，如同那个小土著一般迸发出最后的吼声。

狐狸跪在吊桥的另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眼睁睁地看着叶文滑落。

湛蓝的眸子里倒映着，代表他的那个黑点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之后才咬牙把枪口指向吊桥的固定藤蔓。

枪声划过叶文的耳畔，像是送葬时的鞭炮声。

天堑下方是奔腾不息的大河，是原始雨林里流向亚马逊河的一条大支流。

水雾蒸腾的河流上空雾蒙蒙一片，两岸的茂密植被翠绿欲滴。

一个小黑点一颠一颠地，顺着长满茂密藤蔓的崖壁，如同石子一般滚落下来，落在同样茂密的植被上，居然弹了弹才滚落河里。

难以想象，若是光秃秃的崖壁，叶文可能早就摔死八百回了。

……

初升的旭日，慢慢爬高。

和煦的阳光，扑洒在这片雨林的绿色海洋上。

一条河流经过的某处小岛，泥泞的黑水滩上，有一个人影。

时间慢慢流向下午，平缓的河流正渐渐爬上泥滩。

潮汐潮落，见证着一条生命几近尾声。

叶文黑暗的世界里，似乎回到了中国的家乡，那是大别山深处的一个贫穷小山村。

一个踉跄的男人背影被一个清秀的少年正追着狂砍，血是红色的。

他看见的却是一片漆黑。

叶文喘着粗气追着跑遍了小村子，最后在村后面的山坡上，那个男人失足掉下了田埂。

一路滚着一路惨叫，直至没了声息。

叶文连夜躲进了深山，不知道逃了多久，他来到了大别山的三省交界处。

一个砖窑里当起了窑工，然后岁月如幻灯片一样飞快流逝，个头长高了不少的叶文去往了南方。

一个人在**的大浪潮中，寻找着活得更好的机会。

又是几年的建筑工生涯，叶文变成了个青年，但更瘦了，肩膀都塌下去了。

“那不是我！”

叶文在黑暗里怒吼，颤抖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

最后，他看见自己在一个海边登上了一艘破船，还将积累了多年的票子交给了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

那人喊他“大圈仔”。

当叶文好不容易看见香港那块灯红酒绿的乐土，他被莫名其妙的塞进了大牢，然后是暗无天日的远渡重洋。

“老天爷，这就是我吗？”

叶文在癫狂的咆哮，几欲疯魔。

“呼”地一声。

他喘着粗气突然坐直了身体，双目迸发出恶狼一般的森冷眼神，满是狰狞的不甘。

回头四顾，他发现这是块陌生的地方。

河水已经没过了叶文的大腿，几条尖嘴鱼儿正在他的两腿间游来游去。

叶文刚想伸手生吃活剥了它们，却发现两条手臂根本无法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半身的酸麻感才褪去一些，叶文艰难的挪动着左手，一点点挪向大腿间。

他右手三根手指，嵌在不知道丢哪儿去的狙击步枪，那高倍瞄准镜的槽隙上。

手指都被水涨的发白，黑乎乎沾满泥浆的指甲处已经感染发炎。

不用想叶文也知道自己脑袋上的伤口，一样如此。

他的心迅速下沉，这种荒无人烟的雨林小岛，本来不要命的感染却会让他在此地高烧不止，直至死亡。

叶文撕咬着嘴里的鱼肉，视线在到处张望，他在寻找那个可以救命的背包。

在他近乎崩溃的时候，叶文看见右侧几十米外的水面，有一个黑乎乎的凸起在飘着。

等他吃完了几条鱼，心理作用暗示般恢复了些力气。

叶文一步一步，靠下身挪向那里。

干裂的嘴唇时不时触碰着一股腥味的河水，当河水即将淹没叶文的脖子时，他来到目标地，却是绝望的发现那是根木头桩子。

叶文崩溃的大喊大叫，声音嘶哑的如同厉鬼。

又有一个飘着的物体，出现在他的余光中。

这回仿佛是回光返照的叶文手脚并用，在涨潮的泥滩上爬着，近百米距离爬得比刚刚还要快。

不过，他的心快要凉透了，他绝望的视线里，那又是一块朽木在飘。

飘的他怒火在燃烧。

仿佛对天对地，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极大的怨怼，这颗怨怼之心在熊熊燃烧，烧坏了叶文的理智。

在他临近十余米时，那块朽木突然搅动起来，浑水四溅，一双幽幽的大眼死死盯着叶文。

然后它甩起枯木般的长长尾翼，四肢跳动，半空中一张血盆大口朝叶文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