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猎手

叶文终究只是一个年轻人，遇事远没有老帕克镇定。

“孩子，我们先躲起来，看清楚情况再说。”

老猎人拉着叶文躲到了高坡背面，他把猎枪穿过草木的间隙，将一颗黄灿灿的子弹压进了枪膛，然后透过模糊的视线等待着。

“深呼吸，放松自己！”

“把他们当成畜生，不要当人！”

耳边听着老帕克轻声的细语，叶文渐渐平复着内心的紧张，也有模有样的架起AK47。

天色越发昏暗，他的视野只有高坡下十几米区域。

那里，枝叶晃动。

有一个衣衫破碎，浑身是血的人影，只见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几欲扑倒。

后面不远处，传来吆喝的笑声。

老帕克屏气凝神，瞳孔剧缩，压低声音道：“是费罗家的十三侄子。”

三个叛军士兵手持短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你个兔崽子，倒是继续跑啊！”

一个士兵双手撑腿，弯腰大骂着。

另一个人把失血过多的青年踹翻在地，抽出匕首，冷笑着扎进青年的大腿。

“吗的，害的哥几个追了十几公里，我会让你慢慢享受失血死去的过程。”

夹杂着青年痛苦的挣扎声，又是一刀扎了下去。

叶文听不懂他们的土语，但这种虐杀的场面，竟是让他全身的肌肉细胞都活泛了起来。

那鼻腔中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道，甚至还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叶文拎不清自己的身体状态，确是格外的亢奋！

都没注意到旁边的老帕克在紧咬牙关，扣住扳机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老人不是悲伤眼前痛苦哀嚎的青年，而是想到了失散的亲人。

生命。

在慢慢流逝。

恢复过来的老猎人，在叶文眼前指了指高坡右侧，又点了点右下方的植被。

仿佛换了个人的叶文，此时无比的清醒，心神格外敏锐。

他很快就明白了老帕克声东击西的战术。

因为那三个叛军士兵，兴许是追的太累，在猎物死去之后，竟然毫无防备的选择了一处开阔地，升起了篝火，正在嬉闹着吃东西。

叶文匍匐在地上，慢慢挪动，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响动。

而夜色和人声。

遮掩了一头野狼的觅食身影。

二十米，十五米…

越来越近，当叶文认为自己可以在十几米的距离，乱枪扫死他们的时候。

趴在草丛他，举枪动作稍大。

“是谁？”

篝火边，一个背对着叶文的士兵突然扭头向后张望。

火焰晃动，他的视线里，枝叶草木仿佛也在动。

一个士兵骂道：“你丫别神经兮兮的。”

另一个士兵笑着说，“说不定这林子里的哪头畜生把哥三个当成晚餐了。”

三个士兵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一刻，单膝跪起来的叶文，那绷紧的心神刹那间犹如洪水决堤，扣在AK47扳机上的手指，立即加重了力道。

“哒哒…”

一阵狂风骤雨般的霹雳声响彻了寂静的雨林。

而平生第一次开枪的叶文，很傻很天真的被一把AK47，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急促的弹雨，扑簌簌的射向了三个士兵脑袋瓜，那距离足够高的上空。

他本人被从没经历过的AK47，那强大的扫射后坐力，贯穿了肩窝直至全身，然后跌倒！

三个叛军士兵在枪响的瞬间，本能的抱头躲避，而后是条件反射的抄起三杆短冲，朝向有人开枪的方向。

千钧一发之际。

“砰！”

正对着叶文这个方向的士兵，那篝火照耀下的脑袋上，一个贯穿的弹洞，正在涓涓流血。

血色极浓！

接着三秒之后，又是一声暗夜霹雳，那个在叶文侧对面的士兵脖子上，豁然窜起一道血花。

血涌如注！

转瞬间，喷洒的鲜血，更加染红了篝火。

而跌倒的叶文，没有在恼羞中失去近身一搏的大好机会。

高坡之上，老帕克第三次压弹的手，猛然止住了。

他看见了冲动的叶文，简直就是一头活生生的饿狼。

一个如狼扑。

那个清瘦的年轻人，在短短几秒中，与背对着他的最后一个士兵，纠缠在一起。

老帕克神色大变，也没有生气的时间，只好赶紧往下跑。

当老人站在篝火旁时，一双浑浊的老眼映满了红色。

只见浑身贱满血的叶文，骑坐在死去的士兵身上，喘气如牛，那尸体的胸膛已经被军刀捅的如同破布。

平静的雨林。

只剩下一老一少，不一样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老帕克才轻叹道：“孩子，你感觉怎么样？”

这是老人第二次亲眼看到叶文这般残酷的样子，可阅历无数的他，真的无话可说。

生存。

不就是弱肉强食吗？

叶文的嗓音有些嘶哑，“没…，没事，爷爷。”

“我们要赶紧走，这里已经不适合宿夜了。”

等叶文喘匀了气，老帕克也将三个士兵的食物和水聚拢在一起。

叶文脱下了染血的衣服，换上士兵的迷彩服，余光里看着那三把短冲，犹豫着没有去捡回那把AK47。

奶奶个熊，什么鬼玩意儿，一点都不中用。

心里想着，叶文接过老帕克递过来的包袱，又去搜罗士兵身上的弹匣。

老帕克何其老练，看穿了他的心思。

“带一把就够了，将弹药都拿上。”

叶文瞅了瞅背包，又掂了掂短冲的分量，只好不舍的放弃。

“爷爷，你说我刚刚打枪，为什么子弹会朝天上飞呢？”

老帕克道：“你这孩子，没打过AK那种枪，当然不会掌握枪身激发子弹后的后坐力。”

“你的意思是我没压住AK47？”

“压枪，是个熟练活儿，你以后有机会多打打就行了。“

夜色里，他们**去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闲聊里，叶文举了举手中短小精悍的微冲。

“爷爷，这把枪看起来高大上许多，不知道会不会和AK一样？”

老帕克刚说自己也不了解，他们身后的雨林里，就有尖厉的犬吠声。

老人眯起了双眼，打猎了一辈子，没成想临老了，会被人当成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