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线索浮出水面

“首辅大人会错意了。”王公公道，“本官尽管统辖后宫内务，但也无权私自拘捕贵妃娘娘身边侍女，这其中有个巧合……就在太子出生前后，紫檀害了一场大病，病得非常严重，贵妃娘娘传召了四位太医都束手无策，眼看无力回天，按宫里的规矩通知家人把她拖回去等死，谁知，”王公公叹了口气，“太医者，庸医也，紫檀回到家，找了位游方医生开了十多贴药，吃下去之后居然痊愈了，嘿嘿嘿，让那帮太医丢尽面子吧？之后她也没有回官，随便找了个人家嫁了，还生下一对儿女。”

说到这里，姚真终于明白了，道：“时过境迁，王公公又把她寻了出来？”

“此事非同小可，本官必须弄个水落石出。”王公公走到紫檀面前，伸手抬起她下巴，缓缓道，“紫檀，这位是当朝首辅大人，今儿个你须得说实话，首辅大人才能保你不死，否则满门抄斩！明白吗？”

紫檀奄奄一息点点头。

“你是不是贵妃娘娘四名贴身宫女之一，在她身边呆过五年时间？”

“嗯。”

“贵妃娘娘在宫中所做的事你都有参与？”

“嗯。”

“当年贵妃娘娘怀孕一事是否为假，实质是另一名宫女小娟与富外野男人生下的孩子？”

“不，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里，姚真大感意外，忍不住蹲到她身边郑重问道：“你能证明贵妃娘娘确实怀孕并生下太子？”

“是……”紫檀剧烈咳嗽了一阵并吐了两口血，“不过……太子不是……皇上亲生……”

“什么？”姚真两眼一黑，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幸亏王公公扶了一把，“你……你说什么？”

“太子……不是龙种，而是，而是贵妃娘娘与……官外野男人所生……”

姚真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脑中嗡嗡直响，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喘了会儿粗气才缓过劲来，陈公公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紫檀，你是不是想说，贵妃娘娘与官外野男人私通生下孽种，然后谎称是皇上亲生才被立为太子？”

“是的。”

“那么小娟是怎么回事？”

紫檀又咳了好一阵子，挣扎着说：“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小……小娟虽然出过几次官，都……都是受贵妃娘娘差遣，每次也……也来去匆匆，不……不可能认识什么野男人，也不……不可能怀孕……”

“内官规定嫔妃出宫须经皇后娘娘恩准并奏明皇上，而且贵妃娘娘出行前呼后拥，并有大批侍卫护卫左右，怎，怎么可能找什么野男人？”姚真疑道。

“首辅大人不知……娘娘入宫前，在……在武当山练过……轻功？”

“你的意思是——她夜里偷偷溜出去会野男人？”

“我……我不敢这样断定，但我和其他……其他姐妹夜里确实发现过……娘娘……不在寝宫……”

绿帽子戴到九五至尊的皇帝头上，单想到这一点，姚真就浑身冒冷汗，气都喘不过来。

“首辅大人还有问题吗？”王公公似笑非笑。

姚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事情来龙去脉梳理了一遍，然后问：“紫檀，你们四位贴身宫女都知晓娘娘的秘密，为何只有小娟因此丧命？”

王公公呵呵一笑道：“这个问题本官代为回答，首先时至现在，除了紫檀尚在人世，其他三名宫女都死于非命；其次当年紫檀的病其实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毒，可能是剂量或其他什么原因没被立即毒死；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紫檀心里清楚怎么回事，所以让家人报死讯给贵妃娘娘，躲过风声后才秘密嫁了出去。”

“可……可凭一个小小宫女，怎能指证贵妃娘娘行苟且之事？她又有什么物证或是人证？”

“她没有，但首辅大人也许有。

“王公公的意思是……”

王公公温和的目光突然冷冽如刀，一字一顿地说：“因为那个野男人叫——吴青衫！”

黑沉的天幕突然裂开一道闪电，刹那间，姚真好像若明白了事情原委，原先隐藏在心底的一个个疑点终于得到合理的解释，然而这接踵而来的打击使他承受不住了，他有种濒临绝境的感觉。

“贵妃娘娘之前曾在隘镇住过几年，吴青衫凑巧也是潼关人，吴家在当地世代为官，算是一方豪强，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两人有过交往，但居隘镇到潼关快马不过两炷香的工夫，而娘娘喜爱外游是众所周知的。”

王公公幽幽道，“更凑巧的是，娘娘人宫那年吴青衫也同时失踪，据当地人说有人曾在京城见过他，失魄潦倒的样子，显然混得很不好，但这几年又没消息了。”

“不知小娟是哪儿的人？”姚真仍抱一丝希望问。

“世代在京城居住，根本与吴青衫八竿子打不着边，因此最可能的情况是，小娟替两人通风报信，比如约定在哪儿见面，或是临时改变日程等等。”王公公冷笑道，“娘娘把吴青衫栽赃给小娟，因为她知道小娟连同家人都被灭口，没法追查下去，只可惜她疏忽了一点，或者说是她的软肋，那就是他仍活在世上，他不死，秘密总有被揭开的一天！”

难怪……姚真怔了一下，道：“倘若不承认呢？”

王公公狞笑道：“大人可曾见过能挺过东厂刑法的汉子？”

“但他未必知情，以野种代替龙种，这种事娘娘不会与他商量，全是娘娘一个人独自秘密策划。”

“只需他承认与娘娘有私情，此事便可坐实。”王公公道，“我们可奏明皇上，请求当庭滴血认亲！”

姚真脑中“轰”的一声，良久才道：“皇上龙体欠安，此举会雪上加霜，恐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行之……”

“大人，事到如今，您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管场面上糊弄过去，安心做您的太平官吗？”

姚真霍地抬头看着对方，胸有成竹道：“皇恩浩荡，本官自有打算。”

“很好！”王公公似笑非笑，“此事无论结局如何，总是要按大明律法的，只要大人承诺公正处理，秉章执法，本官必定将紫檀移交并案调查！”

吴青衫遭受重击，身体失衡，踉跄几步倒在草丛中。沈邱霍然长身凌空飞扑下去，人尚在半空，暗处又射出一点儿寒星。沈邱早有准备，轻巧翻身，倒扑向偷袭者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