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安检

晋阳是赵国初都、汉晋干城，虽不及邺城繁华，但是军政地位特殊，北通平城、南抵洛阳、西至关中、东到山东，交通四通八达，是中原地区重要的枢纽城市，

城外五里有一小村郭，北国的冬天白昼时短，鸡鸣三遍天色仍自漆黑，村子静悄悄的，偶有人家升起袅袅炊烟。

慕容毅披衣起身，巡视了一遍堆积如山的货物，此番北行的收获大大出乎意料之外，沿途商贾交易不断，出行时十辆货车现在已经增长到四十辆，如果一路顺利全族两年之内衣食无忧。

此时该晨时练武了，他推开刘威兄弟的房门，却见床铺都空着，上前一摸，已经冰凉，显然已经出去好一阵了，慕容毅心中生奇，连忙寻去。

村外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传来呼喊声，慕容毅循声寻去，只见刘威带着阿文、阿勇、薛安都正在练武。

刘威正打着龙拳，龙拳为军中所习武艺，招式没有任何花哨，却又极耗体力，一趟龙拳打下来他周身蒸腾着热气，显然是十分用功。

慕容毅满意地点点头，走上前去。

“师父！”刘威眼尖，黑夜之中一眼便认出慕容毅，连忙迎上前去施礼。

慕容毅托起他称赞道：“你也终于知道用功了。”

刘威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从前不努力，出来后才知道武艺有多重要。”

“你们什么时辰起来的？”慕容毅好奇地问。

阿文在一旁搭腔道：“鸡叫一遍就起来了，他们总是听不到，每次都是我唤他们起床。”

“为何起这么早？”

阿勇也凑过来说：“大兄说了，这有个典故，叫什么……”

“闻鸡起舞。”薛安都在一旁撇撇嘴说道。

“对对，我总是记不住……”阿勇憨笑着说。

慕容毅欣慰地笑了：“祖逖也是个英雄，凭三千弱兵搏中原一域，你们向他学，很好。”

老实说慕容毅年龄并不大，每每说话却总像个长者般，不得不服古人就是早熟。

“只是也要注意休息，我们不比晋朝那些士族，每日还要行商赶路。”

刘威接过话茬说道：“师父，这几天走得太慢了，原本十日赶到晋阳，我们却足足走了二十几日。”

“为师也没想到这条商贾之路如此繁华，沿途交易甚多，这才耽误了时日。”

“我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刘威晃着头说道：“那些商贾交易的时候不顾成本，价钱都很少讲，做生意哪有这样的？”

“许是家中有事，故此才着急把货物脱手罢。”

刘威还是摇摇头：“若是一家也便罢了，可是沿途交易者不下十几家，这才令人生疑。”

慕容毅沉思了一番，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不过明日便入晋阳，有什么事我们小心些便是，来为师看看你们练得怎么样了？”

空场中又是一阵拳来腿往……

吃过早饭，天色大亮，商队直赴晋阳城。

晋阳便是今日的太原，可惜就刘威现在的地理知识，还不如普通老农，这些古地名听得是懵懵懂懂。

一路上尽听闻晋阳是大城，可是见到是夯土堆砌的城池时，只觉得土里土气，远不如后世青砖石城墙来得气派，城门也是低矮，门洞小的刚能挤进一辆轿车，左右张望，城墙却是一眼能望到头，粗略估算不过五公里左右，后世谁会把五公里长宽的地方叫城？

“这城也太小了。”刘威叫道。

慕容毅在一旁解释道：“晋阳是军事重镇，城大了不利于防守。”

刘威这才想起来，这年头打仗是要攻城的，大城虽然繁华却不利于防守，反而是小城可是迅速调动兵力，敌人便是来个几十万人，只要城内守军士气不崩溃，城池便如铁桶一般，这座史建于春秋时期的古城虽小，却是异常坚固，护城河构成了城墙的第一道障碍，城高约七米，筑有瓮城，墙体有马面和石炮台，角楼高大，可远攻。墙上马道宽阔，足以四匹马并行，敌人便是攻上城头也及时调兵将其击溃，在这样一座坚城下，莫说劫匪，便是十万大军也攻不进来，这些常识刘威默默记下了，今后总能用得上。

现在的刘威还真是一心扑在造反的事业上了，虽然他的历史一塌糊涂，但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但凡分裂的年代，战争总是连绵不绝，南**打了二百年，对后世的影响相当深远，若想在这块土地上立足，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枪杆子里出政权，造反凭的是武力，慕容毅若能当个好皇帝，也是天下百姓之福。

虽然人是会变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他还不错。

因为是军事重镇，商队的安全性没得说，虽比不上邺城繁华，但是南来北往的商队也是络绎不绝。

为了培养慕容恒做老龙骧的接班人，老龙骧这一次攷将慕容恒带入城中，选了几个精明能干的随行，而慕容毅则留守城外。

与其它城市不同，晋城的盘点甚是严密，每辆大车都要细致的检查，以防有带兵刃者入城，以至于大辆商队堵塞在城门口，行进缓慢，排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轮到他们。

只见城门口守卫的兵卒手拿着一厚摞的画相按人头比对，但凡有相貌相似者便要受询问，偶尔有行商者贿赂卫兵，却是拒而不收，反而盘查更严，但凡发现违禁物资，当场拿下，一伙行人也许是心里有鬼，队伍也不排了，哄散着便走，一队精悍的士卒，挺枪持刀冲了上去。

那一行人见势不妙，当场亮出兵刃，两伙人打成一团，士卒行止有度，相互间配合严密，第一排挺刀持盾阻住对方攻势，后排人从缝隙间刺出长枪，众目睽睽之下，几十个人血溅当场。

刘威亲眼目睹了一番这个时代的小规模战斗，只觉得一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太快了，这些士兵简直就是杀人机器。

老龙骧低声自语：“北魏精兵！”

少倾，一名军官对照画影图形挨个点验尸体，终地在一具尸首前站住，喊了一句什么。

他喊的是鲜卑话，刘威听不懂，悄悄问老龙骧，老龙骧答到：“他们说此人是江洋大盗。”

怪不得如此凶悍，城门守军也不过四五十人，数量上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只是以有组织打无组织，一仗下来居然毫发未伤，果然是精兵。

尸首就摆在一边，也没人收拾，这些人的财货也被没收了，城门恢复了秩序，又开始新一轮检查。

古人除了设备不先进，方法却与后世安检一样，一张张图形对照下去，简直如同“人脸识别”，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隐私权，入城者挨个搜身，大姑娘小媳妇儿概莫能外，一具具尸首血迹未干，谁还敢与个不字？只是苦了那些良家妇女。

终于轮到他们，与别的商队一样，照例严格检查，一个个的都放了过去，轮到刘威时，守卫却多看了几眼，眉头一皱，似有疑虑，军官连忙一张张地翻过手中画像，翻过几张后，他找出一张仔细端详，突然大喊：“找到啦！”

众人还不待惊觉，两名卫兵一左一右将刘威架住，两条手臂仿佛被铁钳夹住一般，动弹不得。

老龙骧和慕容恒大惊，此番进城纯粹是为了交易，兵刃都放在城外，这小子也是初来晋阳，怎么会出现这般变故，只是虽有疑虑，但没人敢反抗。

刘威大惊失色，连忙辩解道：“我第一次来，是不是搞错了？”

军官大手一脸得色，说道：“知道你第一次来，错不了，走吧！”

刘威连忙望向慕容氏等人，却见众人原地呆立，毫无援手之意。

这时，队伍中冲出两个小孩子，对着守军大声喊：“不许带走我阿兄。”

两个守军一左一右，大手一挥将阿文、阿勇击倒在地。

想想方才那些尸首，这些守军可是杀人如麻，两位兄弟可不能死在这儿。

想到这儿刘威大喊：“别打啦，我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