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情殇（1）

船帆落下了，船靠了岸。土匪争先恐后地下船上岸，钻进了岸边的芦苇荡。

李鬼和几个亲兵留守在船上。

李鬼这个名字不是按照家谱起的，而是沿用了小名字，这种情况在海西十分普遍。

在寻常百姓中，只有文人和达官贵人才使用大号，有的除了姓名，还有字呀号的。

在乡村，要是说起某人的大号，可能连亲戚和邻居都不知道说的是谁。

李鬼的初婚媳妇李王氏生的第一个儿子夭折了，李二狗是**。

李二狗也是小名字，逃到金田村后改成了李世高。他以为这个是按照李氏家族的家谱起的，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记错了——世字辈是他的父辈。

听着船舷下五丈河水发出如泣如诉的汩汩声，李鬼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往事：

那天，李鬼被抓壮丁抓到镇公所后，另一个已经穿上兵服的壮丁悄悄告诉他：抓壮丁的头目是个衣冠禽兽，惯于为非作歹。

晚饭后，那头目又叫两个兵丁捆住李鬼的手脚，自己哼着小调溜了出去。

等别的兵丁睡着了，李鬼让那个和自己悄悄说过话的兵丁解开了捆绑自己手脚的绳子。

乌云遮住月光，李鬼磕磕绊绊地赶回家中。

见那个头目果然在李王氏的身边呼呼大睡，李鬼怒不可遏，拿起头目的大刀把他杀了。

开了杀戒，李鬼红了眼，又要杀李王氏。

李王氏被吓得半死，她羞愧难当，哆哆嗦嗦道：“我、我也没、没脸活了。我不、不想让二狗看、看到我、我、血淋淋的尸体。

我、我自己投、投河自尽，也、也不用你、你花钱买棺材埋、埋我……”

她一边说一边流着泪穿好衣服，然后踉踉跄跄出了门，向五丈河边走去。

李鬼用自己的衣服包着哭哭啼啼的李二狗，把他抱在怀中，跟在李王氏的身后。

已是凌晨，迎面一阵阴冷的秋风吹来，李鬼有点清醒了。他忽然想起，李王氏几天前告诉过他可能又怀上了。

“小鬏他妈，你就回去吧！我刚才是气昏了头。”李鬼说着，加快脚步想追上李王氏。

可不管李鬼说什么，李王氏仿佛充耳不闻。她头也不回，径直踏入五丈河，一步步向深处走去。

河水漫过李王氏胸口的时候，刚好一个浪头冲过来，漫过了她的头顶。

李鬼跪在河边呼唤着：“你回来，小鬏不能没有你呀！你听我说：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你回来啊……”

他放下伏在他肩头的李二狗，想到河里去捞李王氏，却惊醒了李二狗。

“我要妈妈……妈妈在哪里？我要妈妈……”李二狗哭着，推开李鬼，向河边走去。

李鬼又把李二狗紧紧抱在怀中：“不能下水的，河里有水鬼！她不是妈妈，是水鬼。”

“水鬼是妈妈，我不怕，我要她……”李二狗双手拍打着李鬼的脸，双脚蹬着他的大腿，拼命地叫着、哭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