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饼

下课铃响了。等陈二妮一走出教室，刘来银就将大半块饼掰成几小块，一边抛一边狂笑着：“哈哈……你们这群饿死鬼，快点抢啊！”

落在课桌上的饼块子，被抢到手的同学飞快地塞进了嘴里，而落在地上的饼块子有的被踩扁了。

刘李银是刘云悦的小儿子，八岁，和李小贝同龄。

李小贝怕上课的时候尿尿，早上连稀饭都不敢喝足。每天早上从第一节课开始，他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地直叫唤。

看着地上的碎饼，李小贝有点心痛。他忍不住站起来指责刘来银：“你怎么能随意糟蹋粮食？”

“小爷我就喜欢这样，哈哈……”刘来银盛气凌人地嘲笑着李小贝，“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去告诉你大大！”李小贝说完气呼呼地走出了教室。

“快点去呀！我不怕，我等着呢！”刘来银一副傲慢的样子。

“二哥，我们去告诉妈妈！”李小珠走到李小贝身边。

“你就是去告诉你妈妈也没有用。我妈妈说，你妈妈是我家花钱雇来的。她要是再缠着我大大，我妈妈就把她赶走！哈哈哈……”刘来银得意忘形。

……

上课铃响了，刘云悦走进教室，见到地上的饼块子，弯腰捡起来。

他没有立即讲课，而是把捏着饼块子的右手高高举起，严厉地问：“这是谁扔的？站起来！”

“是刘来银。”坐在前排的一个学生低声说。

“谁，刘来银？”刘云悦好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那严厉的目光已落到了刘来银的脸上，“这饼头子是你扔的吗？”

“是……”刘来银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不、不！”

“到底是不是你扔的啊？”刘云悦语气更严历了，眼睛直视着刘来银的眼睛，好像要把他看穿。

“大大，”刘来银低下头，“是、是我扔的。”

“来，你把它吃下去！”刘云悦厉声道。

“先生，”李小珠叫道，“他不喜欢吃，我喜欢的。”说着起身离开座位向前面走来。

“李小珠，你回去！”刘云悦指着刘来银，“刘来银，你听到没有？”

“是……先生。”刘来银流着眼泪走到讲台前，把饼块子艰难地吃下去。

“好的！”刘云悦缓和了点语气说，“作为学长，你应该给大家带个好头，好好爱惜粮食。以后不准你带东西到学堂里来吃。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大。”刘来银带着哭腔答道，一双含着泪的眼瞥了李小贝一下，一丝仇恨埋在了心里。

……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刘来银指着李小贝的鼻子骂道：“李小贝，是我大大帮了你妈妈，让他做了教书先生，帮了你们一家！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是个王八蛋！”

“学长，”李小贝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干吗骂我？”

“你装什么蒜？”?刘来银更加愤怒，吼道，“是你亲口说要去告状的！你到大大那里告我的状，我也要去告诉你妈妈，还有我妈妈！你等着瞧！”

“我没有告状，”李小贝辩解着，“我只是吓唬吓唬你。我上课之前是上茅厕尿尿的，真的没有去告状！”

“不是你还能是谁？”刘来银仍然不依不饶，“你看我吃饼生气，是你亲口说要去告状的，现在还想狡辩？”

“刘来银，跟我到办公室来！”刘云悦又出现在教室门口。原来，他走出教室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刘来银课堂上一直忍气吞声和心不在焉的样子，便转身回到教室。

到了办公室，刘云悦又一五一十地给刘来银说了一大通道理，说得他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

陈二妮讲了白天发生的事情，流着泪提出自己不想再去刘云悦的私塾教书。

“二妮，”李以文搂着陈二妮，“为了这两个小鬏，让你这样辛苦，还要忍辱负重。

我们李氏家族的列祖列宗会感恩你的，他们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会为你祈福。”

“当家的，”陈二妮十分欣慰、激动，“有你这句话，二妮什么样的苦和罪都能受，刀山火海也愿意闯！

不过，小贝和小珠虽然和小宝是一样的聪明，却没有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特别是小贝，做事情心灵手巧，头脑特别灵活，心眼子也多，可就是不喜欢念书写字，安不下心。”

……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陈二妮从窗外发现刘来银呆若木鸡，眼中却充满着恐惧和仇恨。

她想，一定是昨天刘云悦批评重了些，挫伤了刘来银的自尊心。于是，下课的时候，她叫刘来银到自己的办公室去。

心有余悸的刘来银听到陈二妮叫他去办公室，吓出来一身冷汗，远远地尾随着陈二妮走去。他的身后尾随着几个想看热闹的同学。

见刘来银进了办公室，陈二妮笑着说：“来银，你过来坐在这里，替我把抄写本子批改一下！”

“什么？先生怎么会让我批改作业？”刘来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眼睛，抬起头疑惑地望着陈二妮。

大吃一惊的不仅仅是刘来银，扒在窗口和门旁看热闹的同学也都傻了眼：“他才多大的人啊，先生竟然叫他改作业！”

……

在刘云悦和陈二妮的教育下，刘来银改变了不少。但过了几天，他又故伎重演。

一天课间，见大多数同学都到教室外面玩耍，刘来银便从书包里摸出一块饼，一边吃一边走出教室。

见刘来银走过来，同学们一个个把脸转向别处，不再有之前那样羡慕的目光和挂在嘴角的口水了。

正感到失望时，刘来银却发现李小珠慢慢地向他走过来，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饼。

他眼珠一转，歪点子又冒出来了。他对着李小珠晃动着手里的饼：

“谁能趴在我面前学狗叫，这块饼就归谁。想吃吗？这是糖饼，里面还有芝麻呢，又香又甜，可好吃啦！”

李小珠俯下身子，四肢着地，嘴里一面“汪汪”地叫着，屁股还不停地摆来摆去，像极了一只摇尾乞怜的狗，逗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