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想不开

李王氏把一粪箕草灰倒在院门旁的垃圾堆上，抬头发现丈夫李小平由东向西走过来。

“平时他被人请上门看风水，都有酒喝的。今个儿怎么早早回来了？”李王氏心中纳闷。

她等着李小平一起进院子，却见他头也不抬继续向前走，便叫道：“当家的，家在这了！怎么跟傻子一样啦！”

听到叫声，李小平吃了一惊，从沉思中警醒过来，连忙转身走回自家的院子，边走边在心中自嘲：“我要成古代的大禹治水了，三过家门而不入呢！”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这么早就吃过晚饭吧！那家人赏了多少钱呀？怎么连一顿饭都没有？”李王氏嘲笑道。

“呸！”李小平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刚要发火，他的一对儿女跑上前来在他的衣兜里摸着。

平时云游归来，李小平总是不忘买点零食给他的一对儿女。

前两天在家里收玉米，总是忙得腰酸背痛，李小平根本没有闲工夫专门上街去买零食。

下午动身去刘家前，李小平答应过买零食带回家，可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反正晚饭还没好，李小平便一边一个搀着小孩向街西头的糕点铺子走去。

突然，李小平发现刘大山一家人正陆续从院门里出来。韦山茶在对送别的人打招呼：“翠花、奶妈，你们回去吧！”

一听到“翠花”，李小平十分好奇：“是不是去年夏天在杨集镇遇到的那个傻大姐啊？”

因为站在院门口的武翠花被她面前的人挡着，李小平看不到她的脸，等到那几个人离开，武翠花也回到院子里，关上院门。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她是不是来走亲戚的？那个奶妈说的大少奶奶是不是她？”李小平想。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武翠花和自己说过的话，但他在和她完事之后，已经特别劳累、困倦，只能迷迷糊糊地听着她说话，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不过，李小平还是想起来一点情况——武翠花误把他当成自己的二哥，而这个所谓的‘二哥’，绝对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另有其人。

“大大，你愣着干什么哩？快去买东西给我们吃呀！”李小平的女儿催促道。

“好的，好的！”李小平应道，却时不时调头向那扇院门望去，心里仍在习惯性地揣摩着、酝酿着。

突然，刘云良向街对面跑冲过去。韦山茶大吃一惊：“不好了，老大投河了！”

“不会的。大哥是尿急了。”刘云善十分镇静，好像若无其事。

“老大，”刘大山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不要想不开啊！你听我说：你们兄弟俩小时候真的一样。后来你才慢慢长得像我，**就越来越像你妈了。”

穿过狭窄的柳树林，刘云良走到水边停下来，脱下褂子和鞋子。

“脱裤拉屎——多此一举。”刘云善停下脚步笑道。

刘大山见刘云善停下脚步，便走到他的面前跪了下去：“**啊，你大哥要投河了，你、你快去救他啊！”

“哈哈哈……”刘云善弯腰拉起刘大山，“大大，不要着急，有好戏看呢！”

“你、你、笑什么！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他是你的嫡亲大哥啊！他以前不管怎么欺负你，你现在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刘大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大，您老糊涂了啊！大哥小时候生气想不开的时候，不是经常跳进五丈河里吗？您瞧！”刘云善抬手指着刘云良。

刘云良弯下腰，伸手操起河水淋抹自己的脑门、膝盖和膀弯子，然后扑通一声跃入水中。

“大哥的水性可比我好多了，大大怎么忘了啊！”刘云善笑道。

“可吓死我了！”刘大山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笑死我了！”韦山茶走到水边道，“都三十岁的人，还小鬏脾气，也不怕夜凉水冷，会生病的呀！”

刘大山大声道：“老大，你快回来吧！你要是死了，小海子就没有大大了啊！

儿啊，现在我们刘家三代同堂，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大大，”刘云良一边游回岸边一边大声道，“重生的刘云良回来了！想不开的刘云良已经淹死了，我见到龙王爷了，他说今夜会下雨的。”

“老大真的见到龙王了吗？今夜真会下雨？”刘大山怯怯地问。

“大哥从小就是这样：不喜欢唐诗宋词却独爱《西游》，就喜欢装神弄鬼的！”刘云善笑道。

……

刘家的事情一直萦绕于心，李小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决定第二天就出远门，摆脱是否见义勇为的纠结。

到了半夜，他起身出去尿尿，发现正下着雨，便自言自语：“好像老天爷也在专门捉弄我，要把我困在铁牛镇这个是非之地。”

阴雨天，李小平是不用外出的。他又躺回被窝里睡觉，不久便进入梦乡：

空中突然电闪雷鸣。李小平抬头望去，只见一大清官员的身影出现，提着灯笼，在荒郊小道上行走。

“海西侯是大汉的侯爷，他是大清的，是我大大李以文，太平天国的忠王！”

想到这里，李小平一遍遍呼喊：“大大……”

然而，李小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慢慢的，这条身影似在男人与女人的形象之间变换，最后定格为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

“是翠花！”李小平兴奋不已。他冲过去将她拥入怀中，两个人相互深情地凝视着。

李小平沉醉于武翠花的花容月貌，但她的容颜却在慢慢变老，渐渐地成了韦山茶。

“平儿，我是你妈，你本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呀！你可记得马不妻母的道理？”韦山茶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不……你是翠花！快变回去啊！”李小平拼命想推开她，但两个人的身体却紧紧地粘在一起。

突然，李小平听到了儿子的哭叫声从上空传来。他抬头一望，见空中飘着一副巨大的对联。

对联上写着：枉杀一男若屠吾兄，欺负一女如辱余母。

他正要去捡落在地上的对联，却被李王氏教训儿子的吆喝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