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狐臭

在韦山茶清醒时，李小平希望她能够说出自己像李以文之类的话，认他为儿子。

当然，即使她那样做了，李小平也不会马上承认、接受。他希望她那样做，只是为自己创造一个可进可退、游刃有余的局面。

李小平想，那一样来，即使自己参与蒙面绑人并且试图抢劫的事情败露，刘家人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何况，自己还及时终止了抢劫和告状的行为。

此时的韦山茶，虽然头脑晕乎乎的，但她的意识还算清醒。她从李小平的身上嗅到了淡淡的狐臭。

这气味，刘丁氏太熟悉了——李以文、刘云善都是这样的汗味！

李小平来到铁牛镇家刘家宅子里时，韦山茶就嗅到了这种味道，但当时李小平和刘云善在一起，她没有在意。

现在李小平就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韦山茶确定无疑，这气味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我的儿啊……”她在心中呼唤着，想把他抱在怀里痛哭一场，但她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在家人被绑架时，说出和鬼庄土匪的关系，确实是韦山茶急中生智。但她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只能蒙骗一时。而且，李小平是闯江湖的！这种人很容易结交三教九流、猪朋狗友，也很容易与土匪沆瀣一气。

要是她的儿子真的是鬼庄的土匪，她绝不会相认！因为自己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绝不是为非作歹的土匪！

“我的孙子！我要去抱抱我的孙子！”韦山茶突然大声叫起来，起身要下床。

“妈，您坐着别下来！我去把他们抱过来！”刘云良说着，出来堂屋的门。

不一会，武翠花和王万氏一人抱着一个婴儿，刘云良搀着王来巧，来到韦山茶床边。

“大孙女，让奶奶先亲亲你！”韦山茶伏下身子，搂着王来巧亲了亲。

嗅到了淡淡的狐臭，韦山茶心中高兴：“没错，这个是**的。”

“这个是海子吧？让奶奶亲亲哟！”韦山茶从王万氏怀中接过海子，悄悄嗅了嗅，但没有嗅道那样的气味。

“哦，海子的妈妈不是我的闺女！长得一样的人还真不少！”韦山茶想道。

接着是刘志强，这是韦山茶最想验证的，也是她最心烦的。

韦山茶知道，那次刘云善当中全家人的面，勉强承认刘志强是自己的儿子，只是迫于她的压力。

在刘志强的身上也嗅到了淡淡的狐臭，韦山茶心中便迅速升起对刘云善的愤怒：“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竟然一直不承认小志强是自己的种，自己做的事情不敢担当。

唉……顶天立地的李以文和李以武，你们兄弟俩究竟是谁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啊！我真想狠狠地扇他几个耳光！”

李小平以为自己的外貌和言行举止，对韦山茶似乎没有产生任何的触动，这让他十分失望。

看着她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的样子，李小平担心，万一她神志不再清醒，他们就失去了母子相认的机会。

他好几次想主动告诉她，自己就是她的亲儿子！但却一次次偃旗息鼓，又习惯性地在心中嘀咕起来：“不能啊！既然土匪头子李以文是她的前夫，那她一家人和鬼庄的土匪一定有联系。

如果我认她为母，就和土匪没法划清界限了。我要记住养父的话，宁可饿死，也不能和土匪混到一起为非作歹！

如果我们母子相认，这个刘云善也是我的亲兄弟了。而他竟然与自己的嫂子勾搭成奸，还想霸占为妻。我怎么能和这样的人成为亲兄弟？如果我养父地下有之，他也不会让我这样做的啊！

还有这个花痴女人，她要是哪天明白过来事情的真相，知道勾引她的两个男人竟然是亲兄弟，将如何收场？

不过还好，她刚才好像没有认出我来。谢天谢地！看来主要是因为刘云善也在这里，她就不会朝上联系了。

再说，即使她想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真相，谅她也没有胆量和脸面把秘密抖露出来，除非她疯了。

唉……我这瞻前顾后、想入非非的老毛病又来了，又把自己绕进去自寻烦恼。看来，我真的是不可救药了！”

韦山茶慢慢睁开眼睛，突然抓住李小平的手问：“当家的，你这些年在哪里的呀？”

然后，她捶着他的肩膀呜呜地哭起来。

“不！”李小平慌忙道，“刘老太太，你弄错了！我今年才三十……”

刚要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李小平忽然警觉起来：“那样也不行，她会认我是他的儿子。这会引起这家大多数人尴尬。”

李小平向来不愿意在没有做好充分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仓促决定比较重大的事情。他后悔自己今天太大意了，便谎称自己是三十八岁。

说完，他又突然担心起来：“会不会有人从我刚才的停顿中产生怀疑、发现什么破绽？”

李小平一边把碗放回到桌子上，一边扫视了身边每个人的脸，发现刘云善正在拧眉深思，不禁捏了一把汗。

刘云善也有爱琢磨事情的习惯。其实，从蒙面人突然出现在身边，他的大脑就片刻也没有消停过。

不过，关于李小平，刘云善已经想了很多，现在是在反复推敲韦山茶的话——究竟是事实，还是她根据自己告诉她的信息，急中生智编出来的故事？

其实，在刘云善的心中，这样的怀疑，从一个月前韦山茶告诉他身世，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此时此刻，在相距不到两里路的街西头海西饭店里，刚剃掉胡须的李以文，正在和关二龙、李家天和关英雄喝茶聊天，王老三在给他们添茶、点烟。

李以文被王老三带到鬼庄时，关二龙和李家天欣喜若狂。他们命令杀猪宰羊，庆祝“李天王”降临。

为了安全起见，关二龙在鬼庄、凤凰城和海州城都有家。不过，在鬼庄他们都是姓李，在凤凰城和海州城姓关。这样一来，不管在凤凰城还是海州城，邻居和家人都只知道关二龙是生意人，经常外出。

当然，他们还有其他乔装打扮的措施。平时他们在鬼庄不留胡子，出去的时候，在半路上悄悄戴上假胡子。这样，他们在不同的场合就会有不同的的形象，而且经常是变化多端的。

“老哥呀，”关二龙感慨，“我当年在天京看到了你被押在囚车上奔赴刑场，真以为你去世了。家天十四岁那年，我告诉他身世，他就苦苦找了你四年。现在我才明白，也许我们有过相遇，可是因为我们都留着大胡子，仓促之间便擦肩而过。”

“是啊！”李以文拍着自己的脑门，“我这些年也糊涂了。开始在天京的时候，我是怕被人认出来就留了胡子。可是，离开了天京，除了自家人，还有谁知道我李以文的模样呢？我留胡子不是让家人也认不出我吗？我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