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采花大盗

却说那江醉于隆兴城中一番奇遇，先是识得了自称名为秦寿的公子，又是在酒楼之中与那辛弃疾、杨**结缘。畅饮至三更才归，醒来时已是晌午。江醉头一遭饮酒，且为两大学士输送真气，事后深感体麻头轻，便于那榻上运气调息。调息打坐罢，江醉腹中饥渴，便去寻那秦公子。

依稀记得秦公子寝于隔壁主房，江醉也不敲门，推门便入，正好撞见那秦公子起身穿衣，通身只着贴身小衣，裸露甚多。那秦公子一时惊愕，不曾想自己粗心大意忘了插门，更不曾想这江醉竟毛手毛脚，直接闯入。秦公子飞速退入帷帐之中，用被子遮蔽其身，脸已是熟透般红。

江醉不知其意，仍越走越近，口中道：“秦兄弟你可快快起床吧！我的肚子已经要饿扁了。”

话音未落，秦公子便使出全力将枕头掷出，给那江醉当头一喝。江醉不明所以，却被这枕头砸得眼冒金星，话语之中尽带恼意：“秦兄弟你砸我是为何？”

见其暂时驻足，那帷帐中的秦公子便大声呵斥道：“你这厮好不害臊！进别人房间也不知敲门的吗？”

“敲门？原来进别人房间还要敲门的啊！”江醉方才知其为何而怒。

秦公子继续恼道：“你的师父……呸，不对！反正就是那个真人，没有教你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吗？”

“真人行事坦荡，对我没有秘密，所以不要我敲门……”江醉被其怒气所摄，嗫嚅道。

秦公子却更觉气恼：“你的意思是，我行事就不坦荡了？就瞒着你什么秘密了？”

江醉略作思考便道：“我见秦兄弟你方才身穿奇怪小衣，其中鼓包包的，倒不知是藏了什么宝贝。”

帐中之人羞得说不出话来，自己一直盼他什么也没看到，结果他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还煞有其事大做文章。

“算了算了，秦兄弟你不想把那宝贝分享与我便也罢了，我出门等候便是。但是你可快一些，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江醉语罢便转身而去，独留那帐中之人羞怔多时。

那帐中之人自幼便深居高阁，今日竟被人如此轻浮，心中自是痒意难平。虽然深知那江醉是出于不明事理方才如此，但依这人的脾气，便将那辛弃疾所赠雁翎内甲贴身而服，心想道：“若是那厮再行非礼，非要查看什么宝贝，这雁翎内甲定教他尝尽苦头。”但一想至此，便不由得更加脸红耳热。

江醉倒是满不在乎，只道是撞见了那秦公子私藏什么宝贝他才这般气恼。不过自己对宝贝并不感兴趣，故这事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午食期间，那话篓子般的秦公子却也不再问东问西，江醉虽觉奇怪，但也觉耳根清净，不多过问，只顾夹菜扒饭，大快朵颐。秦公子心事重重，食得一阵便停杯投箸，一本正经地端坐注视那朵颐中的江醉。

江醉长于道家清净之地，加以饮食运气得当，自是生得昂藏七尺、目如朗星。更何况，其父江凌、其母齐挽，无不是生得人中龙凤。故这秦公子细细打量起江醉来，竟深感其仪表堂堂、神明爽俊，一时竟忘了那心中恼意。

如痴如醉间，那江醉已是腹中充实，开口便是一问。这一问所为何事？不偏不倚，正是那对坐之人心中最牵肠挂肚之事。

“秦兄弟你怎么胃口不大好？是不是被我撞见你的宝贝，心中忧虑？你放心吧，我对你的宝贝不感兴趣。你若示之，我便大饱眼福；若是不愿，我也并不强求。”江醉此话虽是纯朴至极，但在那怀春之人听来，却是话里有话，雾里看花。

不过心中一塌糊涂，不妨其嘴上逞一时之快：“你这厮，谁告诉你我有宝贝了？满心都是宝贝宝贝，怪不得真人说你心里不干净、不要收你为徒！”

江醉竟将此话当真，面色庄重、思考片刻后答道：“秦兄弟你可真是独具慧眼！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看来以后我的心里要少些关于这种事的念头。”这江醉言语之间，已使那人浮想联翩、面红耳赤，好不窘迫！

一餐午食，前后竟花了一个时辰。佳肴琼浆虽美，但这此间情意，更是绵绵无绝期。

事罢，那公子倒想起这江醉还欠自己两件事未做。心想今日让这厮占尽便宜，也是时候捉弄他一番、叫他吃吃苦头。

自己几日前抵达隆兴时，便听闻这城中有一采花大盗。此人轻功甚好且武功高强，时常于深更半夜之际潜入人家，行苟且之事。城中捕快虽多次出马，但难与之为敌，折损人马甚多，故意志消沉；武林中人士亦有打抱不平者，但都是有去无回、下落不明。这采花大盗近日愈发猖狂，每日晌午便用飞镖掷入城中人家院中，意为今夜要来此家动手。

与江醉交代这第二件事时，江醉自是欣然应允。行侠仗义是他心中固有之道，即使没有与秦公子这三事之约，他也定要路见不平。不过秦公子知那采花贼武艺高强，江醉恐不能敌，心中挂念起他的安危来，便要同他一起前去除贼。

仆人消息，今日那采花贼将飞镖掷于城南当铺于掌柜之家，于掌柜发动所有家丁严防死守、准备与那采花贼决一死战。

二人一番合计，这采花贼武艺高强，若要正面对抗恐不能敌，唯有趁其不备、偷袭为上。所以二人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待三更之时再潜至于掌柜家附近，手刃那奸贼。

两人于这客栈之中谈天论地，转瞬之间便已夜深。换了那秦公子事先准备的黑衣，二人便往那城南而去。城南坊区不比夜市，此时已是万籁俱寂、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传来婴儿啼哭、狗吠之声，甚是阴森。二人蹑手蹑脚寻到那于掌柜家附近，藏身在窄巷之中，等待那采花贼到来。

二人年纪轻轻，一无所长，但凭一股少年狂气和侠者之心至此。虽不免担心此行安危，但一想起自己是在除暴安良，便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

少顷，便传来脚步之声，越来越近，听得二人不敢动弹。二人一直紧盯于府大门及其门前小路，但这脚步停了一阵后，仍不见有人出没。二人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这采花贼轻功甚高，怎可能下地行路？刚才脚步之声夹杂房瓦掀动之声，此人必是于房檐上行走，此时想必已经入了那于家大院。

二人不免懊悔，竟能犯下这般幼稚差错。自己此时若是从大门而入，不免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但二人又不会轻功，只得费力去爬墙头。

江醉让秦公子踩他肩膀先上，自己后上，但刚费力爬上这墙头，便听得院中大噪。二人只道是那家丁与采花贼交起手来，但听得一阵便发现，似乎只有两人过招、斥骂。兵刃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打破了这夜的寂静。周遭人家的狗儿似乎被惊醒不少，发出此起彼伏的吠鸣。

那兵刃交锋之声旋即变得清亮，借着月光一看，二人已移至院中交手。二人之中，一人右手使剑、左手持拂尘，身着紫靛道袍，是为一道士无疑；而另一人身着黑衣，其兵刃乃是腕上三股鹰爪利刃，甚是奇怪。二人交手已有百招，仍是不分胜负。

江醉二人在这墙头上屏息观战，自是不敢出声。虽武学修行甚浅，但江醉看得出这道士剑法、身法，俱和海琼真人相近。其招式之连贯、玄妙虽不及真人，但亦是有模有样、赫赫生风。那鹰爪之人的武功招式则极为诡谲，一招一式俱不正面出招，极为阴险毒辣。江醉身旁之人从未习过一招一式，但观此二人交手，亦能看出许多道理玄机来。这两位少年俱是天资聪慧，观高手过招，实在是为自己未来武学修行做足了功课。

道士和那采花贼斗得越来越险，两人最终使尽全力以兵刃相撞。一声刺耳巨响直上云霄，竟惊得那吠鸣狗儿们一时无声。墙上二人自知此二人已斗至最险要之时，故看得也十分入神。但那道士之剑似乎不如采花贼鹰爪之硬，二人斗力片刻后，那剑登时折为两半，又是一声刺耳，周遭狗儿们继续吠鸣。江醉失声惊呼，被身旁之人及时捂住。

见道士失了兵刃，那采花贼便舞动鹰爪猛攻，道士使拂尘相抗，却被那锋利之刃搅得七零八落，连连败退。

见形势紧急，江醉便大喝一声：“道长接剑！”随即便把腰间丧门宝剑拔出掷下。那道士似乎早有准备，飞身一跃接过宝剑，落地与那采花贼再战。

“你不要命啦！”秦公子低声斥责江醉，内心实则对他这一义举深表赞许。

二人继续作壁上观，看那道长与采花贼恶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