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曲径通幽

鹰爪？江醉、未央、段朗三人大吃一惊，几乎是同一时间倒吸一口凉气，继而面面相觑。叶璃见其中有蹊跷，左瞧瞧右瞧瞧，刚要开口去问，却被那战战兢兢的小二抢了先。

“……几位爷？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那小二见这几人神情凝重，心里便想着早点抽身为妙。江醉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便给了那小二一锭银子，打发他去了。

“段公子……你们这是？”叶璃开门小心查看，确认房外已没什么人，便回屋询问。

“璃儿……”段朗握住了叶璃的手，“只怕这次……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了。”

“公子这是何意？那些腕上长着鹰爪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就这么可怕吗……”叶璃仍是不解。

“璃儿妹妹，这就说来话长了……”未央稍顿了一顿，便把那隆兴采花贼、重阳宫遇伏诸事一一讲给了叶璃听。叶璃多年隐居深宫、不问世事，但从未央的语气神情中，便已知了这腕生鹰爪、身佩龙晶的黑衣人们不是等闲之辈。

天下之大，哪里去寻师父踪迹呢？四人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未央给远在西夏的觅渡公子修书一封，恳请他再次帮忙查找师父和葬月宫主的下落。建康和那西夏觅渡山庄相隔三千余里，一来一回，少说也要月余才能收到回信。江醉也再给洞庭马长老写了封信，将这几日经历具体相告。

四人一时不知何去何从，便又把这建康城和紫金山搜了个遍，自然是徒劳无功。当行至流萤宫前时，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众人不免深觉恍如隔世。

“想不到兜兜转转七八天，最后又回到了这流萤宫前。”未央倚在江醉身上，看那漫天的萤火虫飞来飞去。

那虫儿们多日未见主人，见了叶璃自是欣喜异常，围着她打转，把这夜色浸染得星星闪闪。江醉故意做出伸手去抓萤火虫的样子，被未央痛骂一顿：“好了伤疤忘了疼！”众人被逗得咯咯直笑。

“对了，璃儿妹妹！这紫金山中为何好端端的有这么一座流萤宫呢？这些奇异的虫儿又是什么来头？”众人好奇此事已久，未央开口问了出来。

叶璃从怀中取出琉璃瓶，往瓶中引了几只萤火虫，继而封住瓶口，递给未央。

“好漂亮啊！”未央拿着琉璃瓶不住把玩，瓶中的虫儿闪着黄绿之光，把这琉璃瓶照得玲珑剔透。

“师父也未告诉我太多。不过她曾说过，只有等我继任了宫主之位时，这宫中的秘密才能说与我听。”叶璃神色怅然，想必是又担心起了师父的安危来。段朗把她揽入怀中，轻轻安抚。

未央一时无言，见那瓶中虫儿神情沮丧，便开了瓶口放还它们自由。

“不过……”叶璃欲言又止，神色稍露迟疑。思索了片刻后，她还是开口道：“宫中后院有片水潭，潭**有一小亭，师父每月三十都要在这小亭中闭关一日。这小亭除了宫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所以我猜这流萤宫的渊源，多半在那亭中。”

三人听了叶璃这话若有所思，他们对这流萤宫自是好奇万分，更何况这宫中可能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他们都希望叶璃能准许自己入这宫中一探究竟，不过毕竟这是其师门禁地，外人也不便开口。

叶璃如何看不出众人的心思？虽然师父常常教导不得让外人入宫扰了清净，但现在师父不在，身边几位又都不是凡夫俗子，所以入宫应该也不算犯了忌讳。更何况，众人虽然把这紫金山和建康府搜了个彻彻底底，但是若说哪里未曾踏足，那就是这宫中后院水潭。多重情绪压在叶璃心头，她再三思索后便下定决心。

“等觅渡公子的书信想必还要不少时日，城中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就暂且在这宫中小住。师父若是知道此中缘由，想必也不会怪罪的。”语罢，叶璃便从段朗怀中抽出身来，走到那青石门前，三下五除二解了其上机扩，大门缓缓打开。宫中一股清幽之气扑面而来。

“真的吗？璃儿妹妹？这可太好了！”未央自是欢天喜地，拉了江醉便紧跟在了她身后。

段朗被那葬月宫主折磨得半死，此时又有些迟疑。未央一眼看破他的心思，戏谑道：“段师兄不要担心啦！璃儿妹妹已经是你的人了，她那个做师父的哪有不欢迎小婿的道理？”

“央儿……”江醉去捂她的嘴，却是稍迟一步，未央早就把这般不害臊的话一一道出，那段朗和叶璃无不是面红耳赤。

“也罢。我们多日未曾温习武功，这宫中清幽洁净，正好在此多加刻苦修炼。”段朗转移话题，为自己开脱。未央绕到身后，把他推到了叶璃身前。四人就这样两前两后，入了这流萤宫去。

入门之后，众人并未见到想象中的景象。这门后是一段幽长的甬道，阴暗且潮湿，若非随行萤火虫照明，众人恐怕寸步难行。行了一刻，方才走出这甬道，豁然开朗。伸手去摸头发，已是被打湿了一层。

出了这狭道，众人颇觉柳暗花明。一个空旷宽敞、灯火通明的庭院呈现在眼前，庭**有一棵不知名的参天巨树巍然而立，而那巨树的枝叶之上，密密麻麻栖息着萤火虫。见主人归来，似行礼般飞到叶璃身前绕了几圈，随后便回到了树上，闪着萤火。未央分辨出，这栖息在树上的虫儿体形稍小，想必都是幼虫，不能出宫。

庭院之中除了这参天巨树和一条通往深处的水流之外便别无他物，抬头环视，离地两三丈的一圈阁楼，把这院子围了个密不透风。每间阁楼的窗子之上，都悬挂着一盏明灯；一圈灯火环绕着，这庭中自是明亮如昼。

众人看了一阵，惊得哑口无言，不曾想这世间竟还有这般奇妙去处。

“天呐！璃儿妹妹，这阁楼上的灯是何材质？这宫中这般幽深，居然都被照得如此明亮。恐怕就是皇宫里的夜明珠、长明灯也难以与之比拟。”未央见多识广，但这流萤宫中景象，她也是平生未见，不由得连连称奇。

叶璃取了先前交给未央的琉璃瓶，走到巨树之下，在一个树洞前稍停了一阵，片刻便得到一满瓶的金色汁液。

“都是这神树的树液。说来也真是奇了，这树液燃着了之后便千年不灭。听师父说，那窗上的灯已经燃了几百年了。”叶璃把这瓶汁液递给了满脸好奇的未央，未央拿着这瓶金色树液左瞧右看，鼻子凑上去嗅，却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原来这宫中的香气都是这神树的功劳！”

叶璃笑笑，又捡了地上一片树叶交与未央。那树叶在地上已有一段时日，放在未央手中时甚是湿凉；但这树叶依然格外翠绿，仿佛比她见过盛夏时节最绿的叶子还要再绿一番。入冬已久，未央已许久未见过这般翠色，对于这片叶子自是爱不释手。叶璃示意她闻一闻气味，未央把它放置鼻尖，却是闻到了一股比那树液更为浓郁的清香。似乎这味道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未央闻了几番，只觉耳聪目明，格外兴奋。随后便把这叶子递给江醉去闻，江醉亦是大呼神奇。

这参天神树似乎浑身是宝，也不知是何等天地阴阳造化，才生出了这般神物。众人在这树下转了良久才罢。

“璃儿妹妹，你和葬月宫主多年深居这宫中，不知以何为食？”未央这话倒是也引起了江醉、段朗二人的好奇。此前在客栈中，叶璃吃寻常饭菜的模样颇为不适应，使筷子也极为生疏了。不知这入宫的五六年间，她到底是怎样一番饮食？

“我猜是吃这树叶！”江醉咬了一口手中握着的那片树叶，却被涩得舌头发麻，连连叫苦，把三人逗得哈哈大笑。

“呆子！”未央蹲下捧了一把那小溪中的水，“璃儿妹妹，这水应该可以给江醉哥哥漱口吧？”

叶璃点点头：“这水倒是寻常的水。”

未央把那捧水递到江醉面前，江醉把头埋下去一饮而尽，方才解了舌头之恙。一片说笑中，叶璃早已用小瓶盛了半瓶甚是浓稠的绿色汁液。

“江公子不妨饮了这半瓶萤露。”叶璃把那小瓶递给了江醉。

江醉倒是痛快，也不问这是何物，登时便将其饮了个一干二净。未央和段朗好奇他的反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见江醉将其饮下后一时说不出话来，二人只道是这东西味道不好，段朗刚要斥责叶璃调皮，却听得江醉连连称赞。

“天啊，世上竟然还有这么香甜可口的东西！璃儿妹妹，你快告诉我，这绿色的**到底是什么宝贝？”江醉吃过不少野蜂蜜，但跟方才瓶中的相比，真是天上地下。

叶璃轻轻伸手，一只萤火虫乖巧地伏在了她手上的那层白纱。轻轻拨弄萤火虫的身子，只见一大滴绿色的浓稠物便从虫儿身后排出，落在了叶璃的指尖上。叶璃把手往段朗嘴上猝不及防地一抹，在他和江醉的目瞪口呆以及未央的捧腹大笑间缓缓道：“这便是萤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