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黄不接的日子

小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每到周五，他得挨一天饿，而周六是全城狂欢日，四周都是烤面包的香味，人们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周六一大早，广场上就蛇形排满了前来领食物和水的人们，三十个点，三十条蛇形，人们焦急地等待，不时伸长脖子看看发放点的玻璃柜升起来没。

七点一到，圆柱形的玻璃柜子准时升起，人群一阵骚动，排在第一位的搓搓手，伸出右手，把手腕处的条形码扫一下后，点了十二个面包和三桶五升的水，兴奋地捧着回家了。

小弯排在第六个，他不担心食物会被领光，这个玻璃柜，就像一个大型超市，里面的食物，只要你想要，源源不断，只是自己点数有限，穷，才是他无法放荡的原因。

他点了五个面包，一桶水，一副手套和三个鸡蛋，屏幕上显示，他的财产还有720点，狠了狠心，他点了一瓶420点的葡萄酒。

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中，小弯小心翼翼地捧着酒，拎着面包和水，从队伍边走过。

自打懂事起，他从来没有吃饱过，十二岁时，父母抛弃了他，把他单独送到这个区，生死由天，稚嫩的肩膀，早早地扛起了生存的重任，每天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换取基本生存的食物，跟其他小孩不同，没有人为他支付昂贵的学费，衣服都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布片，自己缝补后御寒，鞋子？小弯没有这个概念，夏天光脚，冬天用塑料片裹上碎布和纸片，他没有家，桥洞、墙角、地下室，哪里舒服睡哪里。

这样的日子，到十八岁时，才慢慢改善，在一个好心大叔的帮助下，他学会了给富人清洁人体的工作，那个收入稳定而高，小弯很珍惜这份工作，他有不俗的领悟力，进步神速，每天40点的收入，足够糊口，省吃俭用一年后，他租下了一个十平方的房子，终于有了安身之处。

回到住处，小心地把面包放入柜中，水分成小桶，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对食物有了严格的分配计划，五升水，他得用一周，主要用来饮用，还有煮一些简单的食物。

这里没有小偷和抢劫犯，因为严格的处罚制度和食物的专人专用制，每一个食物，当你扫了打形码后，就被一种高科技手段编程，非本人食用，会导致中毒死亡，高空中有很多全息摄像头，如果发现抢劫、偷和骗，一旦发现，就会被送到死亡岛，那里没有食物供应，水无法饮用，基本上是有去无回。

饿了一天，小弯撕开半个面包，面包的甜香让他口水直流，送入口中，来不及嚼动，已咽入肚中。

今天买酒，是为了庆祝三天后，他将提升工作，从污物清理工，转升为脏器维护工，这意味着他每天的收入从50点跃升到80个点，除了支付房租和购买食物，他还可以买些衣服和零食，但他最大的愿望，还是要买书，这里所有的书都不得外借，否则会受到处罚，书又很贵，小学一年级语言、数学两本书一套，需要1670个点，不吃不喝，小弯要一个月才能买到。

如果下周收入升了，他就有希望在半年内买到这两本书。

大莫应约来串门，大莫是个孤儿，原籍俄罗斯，名字很长，叫莫什么什么斯基，后来叫着叫着，就叫成大莫了，大莫出生地在中国，他爸爸带着大着肚子的妈妈，投奔到中国的一个远房亲戚，不久生下大莫，但亲戚自己也不好过，靠爸爸一个人工作，根本养活不了全家，在他二岁时，爸爸妈妈因为杀死了一个居民，霸占他的一个小房子而被逮捕，送到无人岛后，再也没有回来。

大莫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慢慢地长大了，他比小弯大二岁，厚厚的镜片后面，是一双闪着狡黠的小眼睛，小弯很佩服他开朗的性格，还有他与众不同的思想，大莫是个话痨，一坐下来就源源不断地说，小弯喜欢听，因为大莫总会想一些他们不敢想的事，比如这个世界到底真的有没有外星人，上等人生活在那里是什么样子，他们有没有可能反抗，冲进上等区，这里的水为什么喝了会中毒，但狗和羊等家畜吃了却没事。

大莫的脑子里，永远充满着为什么，他是一个修理工，哪里有需要去哪里，什么活都会干，电线断了，水管坏了，马桶堵了，只要他一到，立马解决，他还是个热心肠，看到困难人家，能帮就帮，只收些材料费，他很忙，但收入不高，打零工有上顿没下顿的，空闲下来，他就会去捡垃圾，专去富人区，那里垃圾的质量高，整理分类，物尽其用。

在这里，点数是可以转让支付的，但中间会抽取10%的手续费，这一块要乙方负担，大莫恨死了上等人，自己辛苦赚钱，还要被抽这么高的佣金，但没有办法，这里的一切制度，都由上等阶层设计和控制，他们不得不为了生存而拼命干活。

在贫苦区，你不能得病，生病只得听天由命，要去买药，你就会饿死，所以区里的诊所，基本上是没人去的。

这里也有相对富人区，他们有三类人，一类是拥有大量房子的，靠出租房子，过上富足安逸的生活，第二类是管理者，专接上等人命令下来的活，比如人体清洁公司，他们管理着上千人，培训、上岗、分配工资、晋级管理，这些老板相对富裕，住着大房子，小孩可以读书，第三类是上等人聘用的管理人员，警察、教师、片区署长等，他们有稳定的收入，但压力也非常大，稍有工作失误，就会被辞退，所以他们唯从是命，对上溜须拍马，对下盘剥凶狠。

富人们其实并不富，只是他们有条件能上孩子上好的学校，有些能住上独立的大房子，有汽车和保姆，但他们的压力很大，随时可能会上等区的人收走财富，所以他们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得罪上等人的言行，一直如履薄冰，压力大得超乎常人想像。

大莫经常会出一些惊为天人的语言，比如他一直偷偷跟小弯说，他确信并没有外星人，上等区的人，也是普通人，他们借用一切手段迷惑和控制贫民区的人，为他们劳作和服务，相当于奴隶，终有一天，他们会攻破这个谎言，获得平等。

当大莫说这些话时，小弯总会警惕地看看四周，隔墙有耳，上等区的监护设备无处不在，有的甚至是他们看不到的，一旦被他们监听到这些言论，是死罪。

小弯的胆子比较小，只想过安稳温饱的日子，并没有想这么多，他今天请大莫来，是想请他一起喝酒，共同庆祝他工种的晋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