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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下 二女循迹携手入素楼 玉卿现身恸吟悲苦诗小说:我去南宋相个亲 作者:笔讷 更新时间:2020/5/13 12:21:05 那老鸨子倒也并不慌张,接过话茬便道:“诸位官人既是这个意思,那老鸨子我就不多说话了,先请玉卿姑娘亮亮嗓子,给诸位弹一支曲罢。” 说着,这老鸨子亲自将身后的门帘挑起,一个人影如约出现在了门帘之后。 然而这人影甚是高大,显然不是娇小女子的身影。 果不其然,那人影大步从帘后迈了出来,映入众人眼帘的,竟是一个脑袋光洁溜溜、浑似庙里怒目金刚的黑大汉。 柴安风远远见了,禁不住低声惊呼起来:“刘天雄!” 说罢,便扭头往苏南雁脸上望去。 却见苏南雁神色倒是颇为沉着,朝柴安风微微点头,低声说道:“就是刘天雄!我查访了那么多时日,终于在这里找到你了!” 柴安风这才知道,苏南雁乔装打扮想要混进“暖香阁”,为的就是寻到刘天雄,报一报当日在鬼市的一箭之仇。 不过经过鬼市那场恶斗之后,苏南雁涨了不少江湖经验——胸中虽已是怒火沸腾,可人现在还算冷静,只咬着牙死死盯着刘天雄,唯恐他跑脱了而已。 柴安风这才略略放心下来,扭头又朝刘天雄那边望去。 却不知何时,刘天雄身旁已出现了一名绝美的女子——正是柴安风一路追踪而来的“玉卿”姑娘! 只见她已换上了一身米黄色的短袄,下身却穿了条与其他青楼女子大不相同的绸裤,更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得撩人心魄,手中又抱了一张略显有些陈旧的朴素的琵琶。 只见这女子眉目传情,朝中厅扫视了一遍,稍稍躬身行了个礼,轻启微唇道:“诸位辛苦了。小女子玉卿先向诸位弹一曲,可惜我是从江北来的,只会北国苍茫曲调,也不知合不合诸位江南才子的口味。要是诸位喜欢,那我心里便也高兴;要是诸位不喜欢,待我多学几首吴侬软调,再来献丑……” 这几句异常得体的话,从这位绝色女子的口中娓娓道来,几乎要将满屋子人的心都给化了。 唯有柴安风虽然也是心动得好像乱撞的小鹿,倒也还算是能把持得住,干咳了一声定住心脉,又扭头问郑婷儿、苏南雁道:“这位玉卿姑娘,只论容貌,比你们二位如何?” 郑婷儿算是服气了:“老实说,可真比我美多了。可就这么个女子……为何会沦落风尘呢……真是可惜……可惜了……” 就连一声不吭站在柴安风身后的黄有功也控制不住地惊叹道:“妈妈呀,我这是在哪儿啊?莫非是我这辈子做了太多好事,死了以后上了天堂,这才能见到这九天仙女?” 因有屏风挡着,柴安风见不到中厅众人的神色,却也从他们啧啧称叹声中听了出来——玉卿姑娘刚一亮相,只说了两句话,便已将众人一概折服了。 又见玉卿话音刚落,便在刘天雄搬来的一张椅子上轻轻坐下,吸了口气便轻抚琴弦弹奏了起来,口中唱道: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望,泪落沾我衣。” 她这歌声甚是悲怆,让原本怀着寻春心思的满堂客人们无不闻之伤怀,一曲作罢,无不默然垂首,不敢透半口气。 柴安风也是深受触动,半晌才唏嘘道:“方才听闻这位玉卿姑娘原是从北边金国来的汉人,听她这首歌唱得如此悲戚,想来金国汉人的日子必定很不好过了……” 说到这里,柴安风忽然想起自己的姐姐柴念云,已被皇帝、太后和宰相史弥远安排去金国和亲,恐怕今年就要典礼出发了——一时心头一悸,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郑婷儿应和道:“是啊。我家早先其实是胶东人,衣冠南渡之后才在临安城里安了家。打那往后,不时有近支远房的亲戚南下过来投奔,百来年了竟没断过……唉!要是北边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他们何至于背井离乡,跑到南边来投奔我们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呢……” 就连苏南雁也说:“我们往北边贩盐,同那边的汉人也多有接触。说是金国朝廷圈地屯田日益严重,可女真人又不会种地,全靠汉人种田。汉人辛苦一年,交了佃租,却连顿饱饭也吃不上,干脆就抛荒不种了,闹得这几年人心思动,原先留在北边的岳家军、八字军的后人都在蠢蠢欲动呢!” 众人正在唏嘘之间,那老鸨子又上前两步,站在了玉卿面前。 见她躬身蹲了个福,满脸带笑,口中却俨然是在道歉:“对不住各位官人了。我们玉卿姑娘打小在北边长大,吃的苦恐怕比我吃的饭还多。今日南渡,见到我临安城里这般景象,见到各位官人如此才情,禁不住睹物思情,扫了诸位的雅兴。老鸨子这里先给诸位道个歉吧!” 说罢,这老鸨子又作了个揖。 老鸨子说话虽然妥帖,可怎奈何这暖香阁里坐着的都是风流场里的老手,全没被她这番说辞打动,只沉吟着不接话,倒要看看这老鸨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果不其然,老鸨子见无人接茬,倒也并不露怯,又笑盈盈说道:“我们玉卿姑娘算是离了苦海了,可北边还有不少汉人同胞正在水深火热之中。老鸨子我,今天这张脸皮索性不要了,求各位官人,能从手指缝里漏下仨瓜俩枣出来,就算是接济一下北边的汉人兄弟了……” 这老鸨子的做功真是无可挑剔,不知方才有哪句话触动了心肠,居然垂下泪来。 苏南雁脾气直爽,心思却十分单纯,恍惚之间已被这老鸨子的花言巧语给打动了,在柴安风耳边低声说道:“要说这位玉卿小姐也是个苦命人。爵爷你有钱,何妨出几贯钱,资助一下北边的那些汉人兄弟?” 柴安风未及答话,郑婷儿便接口道:“你懂什么?做这行的都是唯利是图之辈,眼睛里就只有钱而已,哪会讲什么家国天下?要是真讲了家国天下,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赚钱罢了。” 诚如斯言,那老鸨子话音落定,却听站在玉卿身后的刘天雄高声一呼:“一百贯钱,玉卿姑娘可以敬出钱的客官一杯酒。我们玉卿姑娘不胜酒力,今天只敬一杯,一百贯钱!” 他这话说得虽然是前言不搭后语,倒也把意思说了个明白。 于是苏南雁听了,便对柴安风说道:“爵爷,你就花了这一百贯钱吧。这玉卿姑娘也真可怜。” 玉卿不但可怜,而且可爱。 可现在的柴安风对她却多了几分好奇。 就这么个女子,长得美也就罢了、流落风尘也可算是事出有因、千里迢迢从北边跨江来到临安或许也可以解释,可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她能找到刘天雄做她的贴身护卫呢?要知道,刘天雄虽然打不过苏南雁,可也是全真嫡派弟子,江湖上也是声名赫赫的人物,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几贯铜钱,就屈尊做一个娼妓的保镖? 因此柴安风点点头,刚要呼喊要价,却听中厅之内已有人喊出了价码:“一百贯就一百贯,能让玉卿姑娘敬我一杯美酒,一百贯钱——值!” 听口音,喊话之人应该是个中年男子,嗓音似乎还有几分熟悉,只可惜柴安风坐的乃是三面用屏风围定的包厢,看不见那人的样貌。 柴安风稍一犹豫,耳边便响起苏南雁的话:“怎么?你的玉卿姑娘,难道就要这样被人捷足先登了吗?” 柴安风闻言心中一紧,也赶忙跟着呼喊道:“一百贯……我也出一百贯……” 这下方才喊价之人就有些不高兴了,朗声说道:“这位先生就不对了,分明是我出价在前,你再多喊也是白搭。岂不知先来后到的道理吗?” 这几句话一说,一下子让柴安风识破了他的身份。 柴安风赶忙起身,循着声音探头往屏风外头看了看,随即又缓缓坐了下来,胸有成竹地说道:“哈哈哈,我当是谁呢!二叔,你来这种地方,总得过来给我敬杯酒吧?” 那喊话之人也是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端着只酒杯,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走到包厢口外,向柴安风拱了拱手,道:“没想到大侄子还有这般雅兴……来来来,我们先共饮此杯,至于玉卿姑娘那杯敬酒么……大侄子还是先让给了我吧?” 原来说话之人,便是柴安风的二叔——柴辅仕。 此人也算是柴家的嫡系子孙,只因他是庶出,又不是老大,因此没有继承崇义公府的权力,便只能在朝廷里帮办些闲杂事体谋生。不过这柴辅仕还真有一把混日子的本事,天知道他走了怎样的门路,居然跟当朝宰相史弥远接上了线,便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般成了临安城里吃得开的人物了。 虽然如此,柴辅仕最大的经济来源,还是来自本家崇义公府的接济。 革命导师马克思老先生教导过我们——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 面对柴辅仕这位长辈,经济上占了优势的大金主柴安风一点也不客气:“你这话说得有趣。我让了你多少回了?你就不能让我这一回么?” “可……这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大侄子,刚才分明是我先喊了价的。”柴辅仕嗫喏道。 “哼!喊价?我别的不问你,就问你,你喊出来的一百贯的钱,是谁给你的?”柴安风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我给你的钱,是让你接济柴家后辈的旁支弟兄的,不是让你来逛窑子、喝花酒的。早知如此,昨天我就不给你钱了,从今往后,你也不要再到公府里来讨钱!” 柴辅仕一听这话就慌了神,赶忙讨饶道:“别啊,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在柴安风耳旁低声道:“今天倒也不是我想来的。暖香阁里这位玉卿小姐名声在外,是史弥远老相公想请她到相府里去唱一出堂会。只是史老相公身份尊崇,不便亲自出面,所以才让我过来牵线搭桥的。” “还有这种事?没想到宰相大人平素谦谦君子一样,背地里也会对妓女有兴趣?”柴安风嗤笑了一句,“要是旁人,我还能让着几分,可要是史相公?哼!我偏不能让他如愿!” “别啊!大侄子这样一弄,要是被史老相公知道了,叫我在他面前如何交代?大侄子就饶了我吧!”柴辅仕几乎是在讨饶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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