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0章擦肩而过

“看见我包没有,我放在床头上的包。”夏莲大声问。

“噢,我昨晚顺便放在左边,不,右边那个床头柜的抽屉里了。”梅香说完,又开始对着镜子梳头。

夏莲来到床头柜前打开第一个抽屉,没有,又打开第二个抽屉。那包果然放在一张报纸上。

那报纸花花绿绿,十分扯眼。她拿起包正要走,突然想起在地球时,那个人交给她的一张小报,好像也这么花花绿绿,可那内容里竟有地球203飞船在太空船毁人亡的消息。

也从那时起,那小报带给她和她老师梅香的噩运就没断过。她们的生活就像掉进万丈深渊,又像陷入无边的泥潭,直至今日。

于是她刚走两步又倒回去拿起那张小报。可是,她刚把那张小报拿起来,另一样东西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就是那本书,那本有地球英文和b国文字印成的书。

那书的名字她太熟悉了,竟然是她父亲夏新研究的论文名,但那作者标的又不是夏新而是罗曼丽。

夏莲震惊了,顿时脸色大变,回想过去她对罗曼丽的不满,正要爆发时K虎和K豺却站在卧室门口嚷嚷着要出发了。她不得不将要发的气忍了下去,把书装进她的挎包里和梅香一起走出了卧室。

梅香由于夏莲给她带来的意外惊喜,昨晚尽管因兴奋而没睡好觉,但今天的精神却出乎预料的好,因此走在街上,一路走一路说过不停。

然而夏莲因为那本书的出现,情绪却一落千丈,对于老师梅香的问话,她爱理不理,有时答了,也是答非所问。她的心里一直装着她挎包里的那本署名为罗曼丽的书。

K虎和K豺与其说是陪夏莲和梅香参观游玩,不如说是监视和押行。他俩一前一后将夏莲和梅香挟持在中间,一会儿左,一会右,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谁要超出他们挟持的范围,便会招来一吨听不懂的训斥。

无奈,夏莲和梅香只能用视觉和嗅觉来体验这诡异的陌生之地。

**市的市容,除了街道上飞驰的古怪的汽车和建筑外与地球上的城市几乎大同小异,这是她俩始料未及的。在她的想像中,外星就像－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形世界，那里的一切,包括人和生物都是太古怪,太神奇,太恐怖......但现在展现她俩眼前的并非如此。

当然,仔细观察,还是有与地球大不相同的古怪丶神秘丶传奇之处。

古怪的是街道两旁的稀少的建筑,忽高忽矮形状怪异。高的像针尖直插云宵,矮的像古墓,一座连着一座。但这些建筑的颜色,仿佛约定俗成一片金黄。这金黄在炽热的太阳光下发出剌眼的金光,射得她俩简直睁不开眼。

神秘的是街上行走的这些人,他们一个个长得兔头兔脸,尖脑壳,长耳朵,红鼻红眼,小嘴唇,但身子却长得五花八门,有的高大得像座铁塔,有的矮小得像个秤砣,有的胖得像箩筐,有的瘦得像柴块。但他们的皮肤也似乎是命中铸成, 一律的黝黑。这个个黝黑,在灿烂的阳光中像一个个飘动的黑色幽灵。

传奇的是这里的气候,虽然千变万化,却非常宜人。比如,刚才还阳光明媚的街道上空,一阵微风过后,却变得云雾缭绕。朵朵浮云,越飘越慢,淡淡的云影,逐渐透明。云影轻轻拂过街道,掠过行人和建筑,仿佛要拭掉人们脸上和建筑上的污垢和忧伤。

夏莲和梅香走在街道上,虽然面部表情各不相同,但搜索的眼神却是一至把目光扫在五花八门的人丛中, 期待着夏新或罗曼丽的出现。可是,他们跟着K虎走过繁华的街道,又走进一个游人稀少的公园；离开了一个山径曲折怪石粼粼的假山,又来到一个阳光洒满水面的人工湖.....她俩所期待的人还是一个也没出现。

他们在一个凉亭上歇息,夏莲忽感要上厕所,便用手向K虎比画着,K虎就叫K豺带她去。

夏莲被带到一个十分漂亮的金碧辉煌的黄金屋前,指着里面“哇哇”两声,夏莲却不敢进去。在她的想象里,厕所不应该这般豪华。

她不想走进那金灿灿的小门,可是她的下身又胀得不行,再要坚持恐怕尿泡就要爆裂了。于是她不顾一切往里冲。这一冲,却撞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那女人不满地盯她一眼。她也盯她一眼便闪身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小巧玲珑的小屋,面积大约有七十来平米,从地面到墙壁全部用金砖砌成,中间空旷,两边却是五颜六色的相隔一米一个的长条方格。

她站在这屋子中间,不知所措,转了几圈,仍找不到拉屎撒尿的便槽或便桶。

被尿憋得不行的夏莲差点要崩溃了。这时,一个小兔头女人来到她面前,小手往旁边一个蓝色的方格一指,那方格便像门一样自动打开了。她喜出望外,三步并着两步走了进去。

原来这是个自动厕所,在**市到处可见。人进去,只要用手往有颜色的长条方格一指或一碰,那门便自动打开,人一进去又自动关上。只要里面有人,这门在外面是打不开的。而那个小兔头女人不是真人,而是管理厕所的机器人。在**市,街上行走或服务做事的机器人或许比真人还多。

解便的设施也非常特别有趣,那像华丽的电脑桌似的坐位下面就是地球人称的马桶。马桶的大小可以根据人的臀部的大小自动调整,人坐上去下身臀部密封舒适。面前的桌上还有一个电视屏,人在解便的时候还可以玩电脑看新闻。整个厕所不但没有一点熏人的异味,反而充满着宜人的幽香。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解完便后用不着自已动手清洁,只要手指轻轻往旁边的按键一摁,下身那地方的冲洗丶擦拭丶烘干便在一瞬间完成,你自顾站起来扎好裤子走人得了。

夏莲是第一次进这样的超现代化的公共厕所,此刻对于她来说是哪样快就那样办。所以,她旋即脱下裤子,蹲在马捅上就开始“徐徐”地撒尿。倏然,她尿还没尿完,脑海里便闪出一个概念：“刚才撞着的那个女人好象是罗曼丽啊！”

她站起来边扎裤子边在心里说：“没错,就是她！”

……

此刻, 在宏阳电梯公寓门口,出现两个一男一女相濡以沫的白发老人。俩人弯着腰,驼着背,进门时无人问津。那个兔头男保安望着他俩相互搀扶着蹒跚行走的背影,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

这两个老人男的是拖油皮,女的是罗曼丽。他俩经过乔装打扮,按照乔心提供的时间段来电梯公寓的。

在这之前,罗曼丽几次提出要回宏阳公寓的家都被乔心制止了。因为,他知道她的母亲梅香和夏新的女儿夏莲已经被绑架来到了天南星而且就住进了她的家。他知道这是古登凸塔有意安排的,但在没弄清楚古登凸塔真实用意前,他不能冒昧地告诉她。同时,他也担心,假若过早地把此事告诉了罗曼丽,恐怕会发生不可想象的不测。

但是,罗曼丽说,那本书不取出来,她寝食难安。

于是,乔心借K虎和K豺带夏莲和梅香出去参观游览市容之际,通知罗曼丽抓紧时间进屋去把那书取出来。

罗曼丽得到通知后与拖油皮商定，俩人先以真人进城,然后再伪装成老夫妻以假乱真去宏阳公寓家取回那本书。

他俩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先看有无人跟踪监视,甚至设套抓他俩。若都末发现,便再找个厕所化妆成老夫妻,以此蒙混保安进公寓。

没想,在罗曼丽进那公共厕所准备化妆时,忽听外面有动静,便停止化妆走了出来被一个女人撞了一个满怀。她在慌乱中只得另找厕所完成了化妆任务。

现在,罗曼丽和拖油皮顺利地走进了九栋二单元的电梯。拖油皮多了个心眼,进电梯时摁亮了三丶四丶五丶八和二十四五个楼层的信号。他俩在五楼下了电梯,然后再步行楼梯下到四楼。

此刻,在四楼电梯门口,拖油皮表面装做等待电梯的样子,实际是一边望风,一边等待罗曼丽去她家把书取出来。

罗曼丽轻脚轻手地来到自家门前,先将耳朵贴门听了一下里面有无动静。在确认里面无一响动后,再用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这门她是有摇控开关器的,但此刻她不敢用也不想用。她认为新的住户一定换了锁, 即使没换锁万一里面有人且不是自找麻烦?

她这样用手敲门,即是里面有人,只要向他解释清楚自已是这房子的原住户,离开时忘了一样东西没拿走,今天路过顺便回来取。一切合乎逻辑,谁也不会生诡异。

可她连敲几下,门还是没开。这下她急了。时间不允许她再拖延下去,于是她便从包里拿出摇控器对着门摁下了按键。没料,门“哗”的声开了。

原来,这门的锁没换。现在她有些相信乔心说的话，古登凸塔说这房子还是她的房子没错。

罗曼丽进屋后,顾不得看里面的变化,直接就往她的卧室走去。他也没心思去查看卧室内有什么变动,就走到床头打开床头柜开始取书。

第一格抽屉没有是肯定的,她的记忆里是放在第二格。打开第二格一看,没有书,全是一些女人用品。这时她才怪自已忙中出乱,记错了床头柜的左右。

于是她急忙绕过去打开那边那个床头柜的第二格。忽然眼前一亮,对着那张小报感叹道：“老天保佑,东西还在！”可没过十分之一秒,她惊愣了,报纸下面什么也没有。

她歇斯底里了,但没大喊大叫,只是像贼翻东西那样翻找。可任凭她怎么翻找,那署有罗曼丽名字的那本书始终没有出现。

她气愤地把那张报纸从地下捡起来,正准备撕碎时,她的手机传来拖油皮的信息：“本层电梯的灯亮了,有可能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罗曼丽丧着脸,气呼呼地把报纸往床上一扔,迅速出门,把门一关,向电梯走去。

电梯的门开了,K豺领着夏莲和梅香从电梯里走出来,与罗曼丽和拖油皮装扮的一对老夫妻擦肩而过。

梅香触景生情,她一看那俩人眼前突然闪过罗银清和她的影子。

拖油皮和罗曼丽在电梯里的－个死角迅速换了装。

公寓门口,拖油皮和罗曼丽扮成一对年轻情侣,相依着情意锦绵地走出门去。

还是刚才那个门卫保安看着那情侣招来一辆小巴士,然后坐上车扬尘而去。

保安刚一回头,他的通话器响了。保安对着通话器“哇啦哇里”的说着什么,也没见他有什么行动。

原来,K豺将夏莲和梅香带回家后,梅香由于筋疲力尽便急于回房休息,忽见床上和床头柜被翻得乱七八糟,便向K豺报告。

K豺和夏莲急忙进卧室查看后,锁定是窃贼进了屋,并怀疑是刚才碰见的那对老夫妻所为。于是K豺便向门卫保安说,如果发现有一对老夫妻出门立即扣住。

保安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于是随便俘衍了事。

幸好大家发现,自已也没什么东西被窃,房子也不是他们的,这事儿也就搁下不提了。

可夏莲不这样认为。特别是她看见扔在床上的那张盖书的报纸时,她怀疑罗曼丽来过。由此,他稍一思忖,更加肯定,在市里公共厕所门口撞见的那个女人就是罗曼丽。

夏莲对罗曼丽心怀不满,源于她和她父亲夏新的不清不白的关系。尤其母亲因此与父亲离婚后又死于心结,她对罗曼丽简直视如仇人。要不是看在她的母亲梅香是自已老师的份上,她早就对她拳脚相加,恨之入骨了。所以近十来年,这两个只相差一岁多点的女人,虽然同样的漂亮,同样的有知有识,又同样在一个研究所工作,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又看见她以自已的名字发表父亲的科学论文,这种欺世盗名的龌龊行径也干得出来的女人,你说夏莲不急火攻心才怪！

此刻,夏莲真想把书从挎包里拿出来,扔在老师梅香的面前,气愤地说：“老师,你不是说你宝贝女儿很正直吗?你也不相信她和我父亲不会有那种关系吗?看看这是什么吧！”但见梅香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那孤独无助的可怜样,她忍了。

她也担心,一旦老师忽然知道女儿做了这些丑事,会在一时间承受不了打击而发生意外,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毕竟是自已的恩师哦！

“但这事绝不能不说,也不能算完！”思前想后,夏莲还是决定,此事不急,慢慢来。

夏莲在心里说着,顺手把挎包往床上一扔,进洗手间解便去了。

挎包里多了一本书有点沉。夏莲不小心把挎包扔落在了梅香的腿上,虽然隔着一层裤子,还是让梅香感到有点疼。

“死女子,这挎包里装的什么东西哦,这么重,把我的腿也砸疼了！”

梅香坐起来,把挎包拿起来边说边把挎包的拉链拉开。她看见挎包里有一本厚厚的硬壳子书,封面的颜色又十分诡谲。她感到十分奇怪,便伸手想把书拿出来看看。可就在她的手刚要把书从挎包里拿出来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K豺“哇吖哇吖”的叫声。梅香受到惊吓,立即把手缩回来,又把挎包的拉链拉上了。

夏莲听见K豺的叫声,便从洗手间出来,问叫什么?K豺边叫边比拭着,夏莲和梅香才弄清楚是说吃中午饭了。

……

再说罗曼丽和拖油皮,打巴士出了城,又步行来到了金水河畔的小屋。由于没找着那本书,罗曼丽一肚子气没出,因此一进屋就大发雷霆。

“这个乔叔,安排的什么时间,这么快人就回来了,要是再晚五分钟,也许我就找着那本书了！”

“你是不是记错了放书的位置?” 拖油皮问。

“不会错。书放在床头柜的第二格,一张报纸盖着,那张报纸还在,书没了！”

“会不会被古登凸塔拿走了?”

“不可能。他既然把书给了我,说明他是有最终目的的,最终目的没达到,他不可能把书拿回去。”

“会不会被新住进去的人拿去看了?”

“ 你是说那个兔头人?”

“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看样子他们不像一家人。”

“哎,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刚才在电梯门口,我晃眼一看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呵,在哪里?”

“对了,在市里的一个公共厕所门口！”罗曼丽终于回想起来,肯定地说：”没错，当时我俩不是分头装扮老夫妻吗?我就进那厕所准备穿老太婆的衣服,可正要穿时,听见外面有响动,于是我赶紧从厕所出来,却被一个女的撞了一个满怀。当时她盯了我一眼,我也盯了她一眼。嗐, 不说她了。哎, 小拖, 今天虽然没取回书，但也有收获。”

“什么收获哦?”

“我们老夫妻也装了,小情侣也扮了,一路畅通无阻,说明古登凸塔真不抓我们了。要抓我们的话,不说在街头巷尾,就门卫那一关也过不了。这不是收获吗？”

“也末必。那是我们装扮得十分像而已。”

罗曼丽忽然兴奋起来,深情地望着拖油皮,说：“小拖,你说我们俩装扮得很像是吗?我觉得扮成老夫妻还像,扮成小情侣就不像了。你那么年轻,而我......”

“你也很年轻呀！不但很年轻还很美丽！”

“是吗?”罗曼丽终于克制不住感情的冲动,一头扑进拖油皮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她抱着他,泪脸紧贴在他的胸脯上,喃喃地说：“小拖,你要是和罗姐永远在一起多好哦！”

“ 呯”的一声响,小屋的破门被踢开了。

岚岚和袁香站在门口,怒目圆瞪地盯视着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