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学联成天只会组织一些不疼不痒的**，丢死人啦！今天，我在此宣布，上海学生义勇军正式成立！咱们不喊口号，不散步逛街，跟小日本来真的，来硬的。”顾泽福心直口快，说话不知轻重。他家可以与沪上有名的苏北大亨顾竹轩攀亲戚，所以身上也沾染白相人（即流氓）的流里流气。赵正轩倒是蛮欣赏他直爽的性格，**是工人阶级政党，在工人当中发展力量是理所当然，而顾泽福就是在赵正轩引导下靠拢组织，加入学联的。

“我们毕竟是学生，不是当兵扛枪的。真刀真枪与小日本干，我们不在行，但是宣传却是我们的长项。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唤醒上海民众，鼓动抗日热情。再说，斗争要讲究策略，现在日本人正愁找不到机会挑衅，我们不能给他们落下全面侵华的口实。”

“赵老师，你絮絮叨叨像个娘们！圣经上讲，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只管去喊口号逛街，我顾泽福不奉陪。”说完顾泽福拉起沈栋、周粹华等人要走。

赵正轩连忙拦住他们，说：“你们干的事有生命危险！一旦出事如何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

“抗日哪有不冒危险的？咱们要让上海滩听见响声！”

赵正轩一开始还不相信他们会搞炸弹，可是见顾泽福如此行动，方才信了。他心中焦急，对沈栋说：“你是学联的干事，要帮我劝住大伙儿。”

沈栋两手一摊，为难地说：“大伙儿都这么想，我也劝不住。”

赵正轩发急了，揪住顾泽福衣袖说：“你这样把人拉走，学联就分裂了。如果每个人都各搞一套，抗日力量就分散，不成气候了。”

“人各有志，你怂我们不怂，别拿学联的大帽子压我们。”顾泽福一甩手，带领几个学生离开教室。

顾泽福在学联中有一定影响，与他要好的周粹华、白士俊呼应着都走了，女生许麟恒胆怯地说：“我觉得顾泽福说的不对，可周粹华跟他跑了，我也……”没等说完，她匆匆奔出教室，追随周粹华而去。

沈栋犹豫：“赵老师，要不我去把他们追回来。”

说完，拉拉邹士夔手，示意他一起走。

邹士夔在同文书院结识留日学生李宝仁，通过他认识沪江大学的赵正轩与沈栋，进而加入学联。听说李宝仁在研制炸药，邹士夔也心里一惊，很担忧他的安危，于是对气急败坏的赵正轩说：“您先别急，我去看看李宝仁，尽量别让他做傻事。”说完他跟随沈栋一起追出教室。

大楼外面，顾泽福、周粹华等人等在门口，看见沈栋、邹士夔出来，开心大笑。

“我就知道你们跟我一样，受不了那个冬烘老师，像小脚老太婆一样怕这怕那，没胆识。”顾泽福说。

“赵老师以前不这样，现在不知咋回事，胆小如鼠。我们不管他！”沈栋回答，“小顾，你刚才宣布的对，咱们自己的抗日义勇军成立咯，一定要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把义勇军的招牌打亮堂了。”

顾泽福害羞地抓脑袋：“成立抗日义勇军是你一直谋划的大事，不好意思，让我占先说出去了。你是主心骨，咱跟着你干！”

邹士夔这才知道，表面上顾泽福咋咋呼呼，实际拿主意的都是沈栋，他在赵老师面前装好人，背后却捣鬼。

“那好，我再宣布一遍，我沈栋、你顾泽福、李宝仁、郭兆和、周粹华、白士俊六个好汉，从今日起成立抗日爱国义勇军。我做军长，参谋长顾泽福。”

“怎么撇下我呀？”许麟恒不满地打断。

“你一个女生，打打杀杀的，就别掺和了。”

“沈栋，你封建！凭什么看不起女生？”许麟恒柳眉倒竖。

“好，好，姑奶奶，你入伙了。我算知道，周粹华在哪儿，你必定要跟到哪儿。”

许麟恒被他说的脸红扑扑的。

沈栋转头问邹士夔：“邹兄，你愿意入伙吗？我仔细一想，咱们这次行动，真缺不了一个精通日语的伙伴。”

“你瞒着赵老师行动，不对。”邹士夔回答。

“邹士夔，没想到你胆子比针鼻还小，那你回去做赵老师的跟屁虫，我不拦你。”顾泽福反唇相讥。

“我没说不愿意。”年轻人的好奇心与争强好胜的劲头，让邹士夔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

“那你别再一口一个赵老师，像供菩萨一样挂在嘴边。”顾泽福说。

邹士夔想反驳，被沈栋拦住调解：“咱们义勇军内部就别吵吵，这次行动少不了你顾泽福，也少不了士夔兄，大家合力，才能把事情办漂亮咯。”

在学校附近一幢平房里，一团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几乎窜到木结构房顶把房梁点着。接着火星呯嗙四射，玻璃爆裂飞溅，浓烟弥漫，燃烧了好一阵，才燃尽熄灭。屋角蜷缩的两个人慢慢站起来，脸上手上乌漆墨黑，宛如非洲土著。

“好像成功啦！”李宝仁欣喜若狂。

这时，大门被一脚踹开，沈栋、邹士夔、顾泽福他们冲进来大叫：“着火啦，快逃快逃！”

一个黑鬼望着他哈哈大笑，露出洁白的大牙齿。

邹士夔看见满屋狼藉，刚想开口，却被沈栋抢先问：“成功啦？”

黑鬼猛点头，两个人激动得击掌庆祝。

“李宝仁君，不愧是早稻田化学系的高材生，佩服！”。

“我用氯酸钾与雄黄混合，这两样都是容易得到的材料，爆炸威力不小，缺点就是很不稳定，**容易爆炸。”李宝仁说，“沈栋，这个先别用，太危险，我再想办法继续改进。”

“燃烧弹怎么样？”沈栋问。

“燃烧弹做成好几个，我还做了一个延时装置，用硫酸经过砂滤进行延时，只是延时长短不好控制。”

“时间来不及，这次先用上，以后你慢慢改进。”沈栋说。

大家沉浸在高兴中，根本没有听到屋角传来的痛苦**。

邹士夔在废墟中发现一个痛苦**的黑影：“这位同学，你怎么啦？”这才引起大家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