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不参加我们行动，不告诉你。”沈栋卖关子。

“我是义勇军的一员，什么样的行动都不能拉下我。”邹士夔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能保密吗？即便是赵老师也不能告诉，这是咱们义勇军扬名立万的第一次行动，决不能搞砸。”

邹士夔点头。

李宝仁回答：“沈栋，别卖关子。邹士夔是信得过的人，可以告诉他，让他参加跟我们一块儿干。这次我们策划一个破袭计划，以乍浦路日本人东和剧场（乍浦路341号近海宁路口，东和剧场）为目标。这家电影院主要观众是日本人，一般不放中国人进场，电影院每在放映电影之前要放映日军在东北侵略胜利的新闻影片，**裸侮辱中国人民。我们计划火烧电影院，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

沈栋庄严地给邹士夔宣讲：“九一八日寇占领我国东三省大好河山，现在又对华北虎视眈眈，其全面灭亡中国的野心路人尽知。如果我们不抗争，等待我们的就是亡国奴的命运。上海是全国的经济中心，日寇利用虹口租界进行经济殖民，大量纱厂机械厂被日商接管，商店、电影院、旅馆也变成日本老板，把虹口变成了小东京。最可恨的是在虹口，鸦片馆、妓院、赌场遍地开花，日本人大量供应鸦片，荼毒中国百姓，掠夺我国财力，羸弱国民身体与精神。国民政府怕挑起纷争，一味忍让。过去我们学生做了大量爱国宣传活动，贴标语撒传单搞抗议**，对日寇效果不大。我们抗日义勇军认为，必须要有实际破袭行动，才能更好造成声势，鼓舞人心，震慑敌人。”

李宝仁将邹士夔引荐给沈栋：“来跟我们一起干吧。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在东亚同文书院认识的……”

一提到东亚同文书院，触到邹士夔痛脚，他连忙出声：“我是复旦大学的学生。”然后朝李宝仁使眼色。

李宝仁不明白东亚同文书院在上海声名狼藉，看邹士夔神色，赶紧转换话题：“邹兄爱国心极强，是一名热血青年，这次他帮学联印传单。”

两个年轻人握手之后，沈栋威胁地说：“现在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所以你必须加入我们，否则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泄露秘密。”

邹士夔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们宣个誓，你愿意吗？”

邹士夔郑重点头同意，于是马上举行一个宣誓仪式，沈栋写下誓词并领誓，邹士夔宣誓，李宝仁作证：“余誓以至诚参加抗日义勇军。今后愿在组织领导下积极工作，服从指挥并绝对保守秘密。如有违犯，愿接受严厉的制裁。”每个人都在宣誓书上签名，然后为了保密，又在大家面前把宣誓书烧毁了。

“你看，我们具体的计划是这样的：由李宝仁、白士俊携带燃烧弹，伺机进入舞台幕后，放置好延时的燃烧弹后马上给观众席打手电筒，然后迅速脱离现场。我与周粹华看见台上灯光信号，立刻向观众席撒传单。等到台上银幕起火，现场混乱，我们就趁乱脱身。而许麟恒负责观察放火的效果。我听李宝仁介绍，你日语很熟练，我们需要你帮助，引开电影院里查票引座的小日本注意力，掩护我们进入电影院。”沈栋说。

“怎么没我？我跟李宝仁一块做炸弹，炸弹什么脾气，我比你们其他人都熟。”郭兆和愤懑地叫道。

“你受伤了，好好养伤，不宜参加行动。不管怎样，行动成功都有你一份功劳，安心在家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费这么多钱与精力，就是为听那一声响，看小日本火烧屁股的模样，我可不能缺席义勇军头一回的风光亮相。”郭兆和不乐意。

拧不过他，沈栋答应：“这样，你跟许麟恒一起做观察，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再冲到第一线。”

“这还差不多，看在手伤的份上，我不跟你们计较。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谁临场手发抖脚发软，我还会顶上来代替他。”郭兆和的意思是担心顶替他的白士俊不熟悉炸弹性能，现场发挥失常。

沈栋转向白士俊：“这回你跟李宝仁一块上，害怕吗？”

白士俊不善言辞，只是摇摇头，目光坚定，毫不怯懦地回应同伴们。

“能行？”

“行！”白士俊闷声闷气吐出一个字。

“让我撒传单，这是娘儿们干的活，我要跟李宝仁去放火。”这边周粹华又不乐意。

“你就别再生事。”沈栋按下葫芦浮起瓢，焦头烂额，“周大少爷，你刚刚考入空军，好好准备保家卫国吧。听说当飞行员，身上不能有一个疤。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就是国家的罪人。”

“沈栋是为你着想，现在我做的炸弹还不稳定，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李宝仁也劝道。

“大家别吵吵，我看这次行动保密最重要，大家都起个毒誓，不准与外人说起。”顾泽福说。

邹士夔想了想，说：“最好还是跟赵老师他们合计一下。”

“跟他们商量，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难不成你害怕啦？”

“赵老师也是为我们着想，并无恶意。毕竟他是上海学联的负责人，义勇军新成立，最好能取得学联支持。”

沈栋思索一下，回答：“好，我们去同他最后谈一次，他支持最好，不支持就算最后通牒吧。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我们都会干。”

根据戴笠命令，陈树功带领人马悄悄布置盯梢监视，不久发现孙舞阳与一家照相馆联系密切，这家**光照相馆的店铺离**医院不远，街角拐个弯走一站路就到。老板是个中年男子，姓钱，戴瓜皮帽穿长袍马褂，见富人拱手，见乞丐踢脚，行事做派一副中国市侩奸商习气，恨人有笑人无，很坏。南京一带有不少日本人开的照相馆，店主一身西装，或者日本和服，待人彬彬有礼，鞠躬头磕地，屁股撅上天。钱老板怎么看都不像日本人，因他这身臭毛病，他家铺子没少得罪人，一天来不了几个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