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杜月笙不认识你，你连他府上的门都踏不进，还谈什么说服？”区祖望不屑地说。

“不敢说一定能说服他，但踏进他家门，我还是可以去试一试。”严启生似乎胸有成竹。

“你怎么进门？他府上豢养了众多看门护院的保镖，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区祖望质疑，“现在已经火烧眉毛，容不得你吹牛说大话。”

“不妨让启生说说看，说不定他真有办法进去。”严经理说。

“你们大概忘了，我父亲与社会局局长傅醒华交情匪浅。如果我问他要一张名片，也许就能进的了杜府的门。”

听严启生这么一说，严经理恍然大悟：“我怎么把你的身世忘了！这倒不失为一条途径。只是我担心，你还活着的事就此曝光，恐怕对你不利。”

“是呀，启生。”剑瑛关切地问，“你是被判刑枪毙的人，如果让国民党知道你还活着，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

看见剑瑛关心自己，严启生心中一热，回答：“我是早该死的人，多亏你悉心照料，让我多活了这么些日子，够本了。为了你，我愿意豁出这条命！”

“可是，你好不容易从地狱爬回来，我怎么忍心……”

严启生打断剑瑛的话：“我还没打算去送死呢！傅醒华是我家世交，我想碍于情面，他也不能把我送回监狱。再说，即便我再次被捕，以我的命，换你的命，我认为值！这样，我有面目去地下见冯大哥。”

剑瑛一时哽咽，忍不住又落下泪。

“我看启生的想法不错，不妨一试。”严经理点头，“情况紧急，没有其它选择，也容不得咱们犹豫，要不然我也不会同意让你去冒险。”

事不宜迟，严启生赶到上海市党部门口。快要到下班的点儿，透过大门可以看见里面一辆辆汽车正在发动，等候下班的高官们。严启生尝试偷偷溜进去，被站岗的警察一把拎住衣领拖出来。

“鬼鬼祟祟干什么？”警察喝道。

“谁鬼祟，我找人。”严启生挺起胸膛回答。

“找谁？”

“社会局局长傅醒华。”

“找他干嘛？”

“我认识他。”

“恐怕他不认识你吧。”

“他当然认识我。”

“那你报上名字，我要打电话进去通报。”

严启生犹豫了，报哪个名字呢？现在的名字，傅醒华根本不知道；邹士夔这个旧名字已经上了死囚名单，贸然报进去，不仅傅醒华不会相信，还会引起不小麻烦。

警察看出严启生的窘迫，一脸不屑：“就知道你是个没事找事的小痞子，滚开，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民国政府是**政府，市民当家做主，官员是公仆，我一个主人想见一下仆人，为啥不行？”

“我警告你，别闹！什么**不**，在中国当官就是老爷，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老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严启生还想争辩，警察举起枪托，作砸人状，说：“快滚，信不信我揍你？”

“老子不进去，我站在门口你管不着吧？”

“那你滚一边去，别挡道，当心待会儿车子开出来撞死你！”

警察的话让严启生突然灵光一闪，他索性站到马路对面。

傅醒华在开会，直到下班的点儿过了半小时，市长才让大家散会。晚上还有一个饭局等着，所以他匆忙收拾好公文包，出办公大楼登上久候的汽车。

“去秀色酒家。”他吩咐司机。

傅醒华是个大忙人，每天晚上都有应酬，司机早已习惯。汽车启动，缓缓驶出市政府大门，转弯驶向虹口。

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司机急忙刹车。

“倒霉，好像撞到人了！”司机哭丧着脸叫道，匆忙下车查看。

被撞的正是严启生，他故意的，躺在车前打滚，装受伤很重的样子。

司机先查看四周地上，没有血迹，再翻看他身上，也没发现伤口。扶一把想把他拽起来，严启生装昏倒，又躺下去。

“别装死！你没受伤。”司机索性抱着胳膊站一边，看严启生表演。

“你撞人还诬赖我？”严启生装作痛苦万分的样子。

“直接说，你要多少钱？老子忙着赶路，没空陪你玩。”

“你把我撞伤，不得拉我上医院检查检查。”严启生艰难地站起来，握住车门把手，想往车门里钻。

司机一把搭在他肩膀上，说：“你哪儿受伤，先让我瞧瞧。”

“我内伤，赶紧，先去医院照个X光片。”

司机一把拎住严启生衣领，骂道：“小瘪三，你讹人。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你摊上大事了。”

“你还想打人啊？”严启生叫道，“大伙儿来看看，政府的车撞人不赔，还要打人，天理不容啊！”

见车外吵吵嚷嚷，傅醒华摇下车窗探出头，天色已晚，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阿四，对方伤得怎么样？”他心中焦急，饭局看来要迟到。

“傅老，碰上一个小无赖，想讹咱们。”司机说。

突然，昏暗中一个人影扑倒车窗前，叫一声：“傅伯伯，我可见到你啦！”

听声音似曾相识，傅醒华凝神细看。

“我是邹士夔。”严启生急忙提醒。

“世侄，是你呀！”傅醒华回答。

“傅伯伯，别害怕，我不是鬼！”邹士夔想把自己死里逃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解释清楚。

“你先上车。”傅醒华打开车门，让邹士夔钻进门，然后对司机说：“阿四，这是我熟人，你只管开车。”

邹士夔与傅醒华并排坐着，傅醒华神色自如，一点没有吃惊的样子，反而让邹士夔吃惊不小。

“傅伯伯，您好像知道我活着。”邹士夔试探。

傅醒华点头，说：“你的事我都知道！当初你父亲来求我，事情虽然有点难办，幸好与**无涉，仅是爱国学生的自发抗日行动。我在党内还有点人脉，大家多少给我面子，所以打通关节，让汪勇毅放你一马。”

“您放我一马的方式真绝，连家父都骗过了，他一听到法庭判决，直接爆血管，一命呜呼，就这么走了。”邹士夔不太不相信，说话的口吻带点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