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邹士夔拼命把他们往外推，同时大叫：“他们来抢人啦，剑瑛快逃！”

无奈卢公子他们人多势众，邹士夔节节后退。突然，他感到一股劲风袭面而来，眼前一黑，一只有力的手掌扇在他面颊上，把他抽一个趔趄，翻倒在地。卢公子与士兵踩过他脊背，冲进客堂，冲向楼梯。邹士夔顾不上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翻身抱住一个人大腿，想阻止他迈步。不想，那人一脚踹在他胸口，几乎把他踹闷过去。

楼梯上涌下来全剧团的人，为首的大汉手里抄着一柄拖把，挡住卢公子去路。

“让开！”卢公子厉声喝道。

剧团的人纹丝不动。

“看来不来点硬的，你们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听闻主人号令，士兵们掏出军刺，伸直，直挺挺向拦路的人刺去。

“啊哟”一声，挡住前面的人手臂上、身体上划出血道道。

“大喜的日子，见血好呀，喜庆！”卢公子狞笑。

眼看一场冲突一触即发。严经理竭力分开冲突双方，对卢公子说：“迎亲哪能动粗，有话好说。”

“我也不想动粗，可你们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下好了，终于把你这尊大佛逼出来了。”卢公子对严经理抱拳稽首，“在下不知道剑瑛姑娘的父母是谁，人在何处，今日就权且将您这个剧团老板当做她父母，请受小婿一拜。”

严经理偏过身子，不受他礼，义正辞严地说：“剑瑛姑娘从未答应，何来婚嫁迎娶？”

卢公子骤然沉下脸，拿腔拿调地说：“那你是不识抬举啰？”

“咱们平头百姓，受不起你的抬举。只想好好演戏，不想攀龙附凤。”

“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给脸不要脸啰？”卢公子进一步质问。

刺刀已经逼上严经理的脸，距离眼睛只剩一尺，楼梯间电灯泡的亮光打在寒森森的利刃上，十分晃眼。严经理眯起眼睛，身后大伙儿神情绷紧，焦灼地盯着刺刀，生怕它突然前刺，空气几乎凝固。

严经理不慌不忙地说：“卢公子，我们不想惹事，但事情找上门来也决不怕事。”

卢公子噗呲笑了，掏出丝质白手绢捂住嘴。

“那就别怪我鲁莽，今天不见红怕是办不成事。”

卢公子往后退，随着他话音刚落，丘八们递出军刺，往前直冲。严经理猝不及防，刺刀剜进他肩膀，鲜血迸流，他仰面跌倒在阶梯上。身后的同伴们纷纷躲闪，卢公子在丘八们保护下顺利冲上二楼。

邹士夔扶起严经理，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替他堵住伤口。

“区祖望怎么还不回来，你去找他，让他赶紧带报社的记者来这里，看看这些禽兽的罪恶勾当。”

“我上哪儿去找他？上海这么大，报社这么多，我大海捞针呀。”

“那你赶紧出门，站在马路上高声大喊，把四方邻居都喊来，把事情闹大。当着众人面，这帮禽兽会有所忌惮。”

邹士夔答应，趁乱跑出房子。

“不许过来！”剑瑛站在去三楼的楼梯上，举着一柄剪刀，大喊阻止。

她浑身颤抖，神情紧张，眼睛瞪得滚圆，样子孤单而可怜，还有点可笑，逗得丘八们开怀大笑。

“你们怎么不懂怜香惜玉呢？”卢公子用手帕抽打士兵，“把剑瑛姑娘惹哭了，我饶不了你们。”

卢公子说着，提步登楼，靠近剑瑛。

剑瑛急忙往后倒退，声嘶力竭地喊：“别动，再上来我插了自己！”

剑瑛将手中的剪刀尖比划到自己脖子上，威胁自杀。

卢公子摇头说：“剑瑛，你生气的样子让我着迷。自从看了你的戏，我满眼晃全是你的倩影，再也放不下其他的庸脂俗粉。”

“公子，到你展现男人魅力的时刻啦。”书僮挑唆道，“露一手硬的，收服女人就该霸王硬上弓。把她强了，她才会服帖你。”

“呸，胡说！”卢公子把手帕朝书僮扔过去，“剑瑛，我会对你温柔的。”

说着，卢公子连跨几步，逼近剑瑛。而剑瑛惊叫一声，急忙窜上三楼晒台。卢公子狞笑着把剑瑛逼到三楼晒台，剑瑛不停地摇手叫他别过来，可卢公子不听。严经理与剧团的同伴们想冲上三楼救人，都被丘八们的军刺逼退。

邹士夔返身冲出门外，在后弄堂里大喊大叫：“警备司令部强抢民女啦，大家出来评评理，光天化日还有王法吗？”

本来弄堂里为了一些好奇的邻居，被邹士夔一叫，二楼厢房的窗户打开，更多人探头出来想看个究竟。

“关上窗！”守在门口的丘八们手里晃着明晃晃的军刺，指着看热闹的人群威胁道，“看什么看，闲杂人等都滚开，小心老子把你们剁了！”

二楼的男男女女立刻识相地关上窗户，只敢从窗缝中偷偷往外瞄，围观的路人也哆哆嗦嗦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邹士夔在弄堂里又跳又喊，两个丘八看不过去，冲上去一个背摔，把他实实在在地摔在地上，一个人反绞他手臂，用膝盖抵住他后背心，另一个用大皮靴猛踩他面颊与嘴，不让他发声。

邹士夔鼻子破了，满脸是血，口腔里甜腥腥的，胸口闷得叫不出声来。他看见三楼晒台上剑瑛爬到围墙上，已经退无可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剑瑛姑娘，别想不开呀！”卢公子步步紧逼，“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好好疼你。”

“你别动！”剑瑛站在晒台的矮围墙上，右手握剪刀，刀尖抵在自己喉咙口，“你再往前跨一步，我立刻剪断喉咙，从这里跳下去。”

卢公子走到围墙边，探身往下看，然后抬头对剑瑛说：“这地方不高，摔不死人，只怕你摔断腿变成瘸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成了一脚高一脚低的残废，多可惜！”

剑瑛绝望极了，泪流满面，声音凄厉地叫道：“姓卢的，你不就是看中我的脸么！”

一股倔强的劲头从心底窜起，气血涌上头，剑瑛刚烈，将剪刀尖扎进自己脸蛋上，剌开一道口子，一股殷红的血从伤口迸出，滴落到胸口。她恶狠狠地说：“现在它破相了，看你还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