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恕我直言，我认为应该把船山从中国人手里弄出来，越快越好。”岩井知道，船山涉及案子不是普通刑事案件，背后牵扯军部在南京的潜伏间谍。

“船山是公使馆的人不错，可不是外交人员，最多算雇员，不受外交豁免保护。而且他涉及的又是刑事案件，公使馆出面会让中国人说闲话的。”

“可是……”岩井想争辩，转念一想，如果说出实情有吉明一定会暴跳如雷，所以他不得不闭嘴。

“我看这次公使馆还是不发声比较妥当，看案情发展形势再作打算。想必你不会有不同意见吧？”有吉明算是做出一个结论。

“可公使馆不保护自己国民，传扬出去会让人寒心的。”

“岩井，你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有吉明拉下脸，不悦地质问。

“我能有什么瞒着您？”岩井当然在说谎，他的脑子此刻正在飞快旋转，寻找对策，“您放心，我会把事情妥当善后，决不牵连公使馆。”

这厢在警察厅审讯室，船山被吊在半空，打得皮开肉绽，鲜血从伤口一层层涌出来，汇流到脚趾尖，一滴滴落在地坪上，汪成一滩血泊。

吸完一支烟，陈树功又回到审讯室内，示意刽子手罢手。他凑到船山耳朵边，说：“还想顽抗？你怕我们撬不开你的嘴？告诉你，刚刚只是开胃菜，这里有的是手段让你开**代。说吧，免得皮肉受苦。”

“你们绑架日本公民，公使馆一旦知道我失踪，就会通过外交途径来救我。”

“你欺我们不懂国际法吗？你个臭开车的，真把自己当盘菜。我们咨询过专家，你不属于外交人员，不享有外交豁免权。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们无缘无故侵犯日本守法公民，天皇的军队不会坐视不管。提醒你，不要挑起日中武装冲突，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无辜的守法公民吗？凭现在证据，就能告你谋杀大罪。我想日本军队不会为了一个刑事罪犯，贸然挑起国际冲突。这样，是你们理亏在先，师出无名。”

船山冷笑一声，紧闭嘴唇，甚至闭上眼睛，不理陈树功。

“你已经陷入绝境，却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妨告诉你，昨天中午，我国外交部已经照会贵国公使，递交了你的拘捕令。你以为贵国公使会为你出头，可是没有，直到现在为止，贵国公使馆一语不发，连一句口头抗议都没有。你被抛弃了，像丢一团垃圾，他们不愿意跟你沾上边。所以，你还是想想如何自救。”

“不可能！”船山急忙争辩。

“真相往往让人难以接受，那我们不妨等两天，让你看看贵国公使馆是如何解救你的。”

陈树功吩咐刽子手把船山解下来，送入牢房。同时吩咐看守，每天给他送报纸。

在狱中，船山待遇不错，没有跟普通囚犯一样吃牢饭，而是监狱长每天让人从外面饭铺送饭菜进来。随饭一起送来的还有几份报纸，有中国报纸也有日本在南京出版的报纸。

船山并不在意饭菜，只关注报纸。令他失望的是，中国报纸上连篇累牍报道无脸女尸案，其惊悚非常吸引读者眼球，而这些报道都无一例外将他当做杀人主犯。日本报纸相对低调，仅有一篇报道，语焉不详，除此之外一切平静如水，没人为他叫屈，没人为他抗议，日本侨民社区都在回避他这个人这个话题。

船山很失望，他翻来覆去念报纸，泪水不由自主滚落下来。可是他不能交代，一旦招供，他再也回不去日本，所有人会视他为**，家属也难免受牵连。入夜，船山久久难以入眠。他眼巴巴望着透气窗外的月亮，想起自己已走入绝境，不禁又哭了。夜深，他突然感觉肚子难受，像有一双手在他腹中搅动肠子。船山明白，外面那帮人动手了，他们希望他永远闭上嘴巴。想到这，船山沮丧至极，他脸色铁青，满头大汗，大喊一声，晕死过去。

幸好他没死成。看守半夜憋尿，上厕所时鬼使神差绕到他的牢房望一眼，正巧赶上船山躺在地上拼命蹬腿。监狱长急忙指挥人，把他送入医院，立刻**，终于在鬼门关前把他拉回来。

陈树功问讯赶来，大骂监狱长与看守：“怎么会让他中毒？”

“您不是吩咐，要优待这个人吗？所以他的饭菜都是外面送进来的，应该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监狱长看陈树功脸色，小心回答。

“照你说，还是我的错喽？”

陈树功当即决定，不等天亮，立刻提审船山。审讯室亮起百瓦大灯，刽子手、**官一应人纷纷就位。船山坐在一张木椅子上，没有上铐。

“死的滋味怎么样？”陈树功故意问。

“难受。”船山回答，眼睛里立刻汪满委屈的泪水。

“我说的没错吧，贵国公使馆到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想你尽早去死！”

“我想我没有活路了。”船山眼中泪水扑簌簌掉下来。

“在这里，你死不了，以后我让人二十四小时一刻不偷懒地盯着你，保证你安全。”

“他们让我死，我就得死。日本我已经回不去了，总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船山整个人垮了，身子瘫在椅子里，沮丧极了。

“他们是谁？如果你交代，我给你改换身份，做一个中国人，神不知鬼不觉，拿一笔钱，娶一房老婆，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舒舒服服在中国待一辈子。”陈树功在船山绝望时抛出一个很诱人的提议。

船山含泪摇头。

“你不识相，死不招供，那么对不起，你仍然会活在这阳世，不过每天要经受鞭打刑罚，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如何选择，你想好喽。”

“我招供，就对不起祖国，对不起日本父老乡亲。”船山哭哭啼啼。

“都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祖国。你不明白吗？祖国把你当弃子。做弃子要有弃子的品格，不拖累不牵连、不恋生不怕死，该了断时决不拖泥带水，让上司放心安心无愧于心，这才是好弃子。你没有死成，不是一枚好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