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件事

“刘贵生，看了几十只羊。庄子三十多户人家，差不多一半人都有羊。我哥刘贵光最多，看了一百多只。”刘贵生指着旁边正在卷旱烟的中年汉子。

“你们看羊，收益都不错吧？”

“咱这干山枯岭的，能有啥收益？羊能活就不错了！”

“贵光大叔，您为啥能看那么多羊？”

“主任，说起看羊，咱可是把式。咱这山里没草，沟里没水，也就咱敢看那么多羊。说实话，大多看羊都是赔，我也赔，赔工，赔料，有时候还要赔钱。”

“那您为啥还要看羊？”

“不看羊，那还有啥活头？”

“大叔，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咱也得科学，最起码不能赔钱。看羊得有草，可是您看看周围的山头，全都光秃秃的，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这可是夏天，正是长草的季节，您说这羊还能放吗？咱得想办法，得有草，还得有水，然后才能看羊。”

“主任说的对，不能再放羊了，得让大山喘口气。”一个魁梧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福林，那你说咋个才能有草？”刘贵生问。

“只要不放羊，草就能长出来。要是造了林，草更多了，光树叶就能喂多少羊。还有，咱人均十来亩地，拿出一两亩种草，这都是办法。”

“水呢？”

“这个……主任，造林我愿意，就是水……”刘福林抬头看着贺松。

“水我来想办法，找县上，市上，省上，不解决就再往上找。咱刘阳洼，包括全村，必须得有水，不然脱贫就是空话。”贺松站了起来。

“主任，咱山里缺的就是水啊！只要有水，别说造林，你就是把我家羊全赶去，我都愿意。”刘贵光非常激动。

“就是，主任，只要能弄来水，你说干啥咱就干啥。”刘福林也特别激动。

“主任，您说造林那就造林，要是谁敢反对，那就是反对我刘福文，反对刘福武。”刘福文挥舞着拳头。

“福文，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叔，您是队长，您说句话。”贺松问刘贵仁。

“这个……造林我同意，少看点羊也成。只是……可以少造点，造上两千亩，那一千亩给顾记山。咱们跟他们地搭界，往他们那边伸伸。羊也不要一下处理光，壮的母的先留下，把老的弱的处理了。庄户人，总得有点庄户人的样子。”刘贵仁抽着烟锅。

“还是队长考虑的周全。那就按队长说的，一步一步来。”

“主任，还有一件事，我岁数大了，娃都念书，家里就我一个劳力，有些事情实在顾不上。让年轻人干队长，肯定比我干得好。”

“叔，今天说好的两件事，这事放在下次说行吗？”

“那成，说第二件吧！”

“第二件事，修路！”贺松大声说。

“修路？修哪条路啊？”刘福林非常诧异。

“还有哪条路？到乡上的路呗！”

“主任，那条路沿途还有其他村子，要修也是村上和乡上修。咱刘阳洼别说没那个能力，就是有能力也没法管啊！”

“福林，你可能没明白，我意思是刘阳洼带个头，把分配给咱的那段给修了”

“钱呢？没钱拿啥修？”

“不是有两千亩造林吗？这就是钱啊！”

“主任，支书说过了，一亩林给两百块补助。可是挖坑、树苗、栽植、看管、补植等等花费下来，基本就没多少了。万一种不活了，那可就……”

“福林，要干就得干成，种不活那种话再也别说。虽然没多少，那总还是有的，只要有就行。”

“那你说，咋个干法？”

“先找银行贷款，然后雇机械，大致把路整平后，再上人整修。车费给开了，人工费先记着。造林款下来先还贷款，要是余下就把人工费也开了，余不下人工费以后有钱了再给。”

“贷款？就咱刘阳洼这样子，谁给贷啊？”

“找村上和乡上，不给修路，协调贷点款这总行吧？”

“咱这段路修了，其他组咋办？”

“是这样，先修咱这段路。其他组要修就修，不修让村上协调，咱都给修了，他们出钱。也不要他们现款，年底从各项补助中把钱扣出来就成。其他村也一样，让乡上协调，从补助中扣回来。如果上面修路给钱，那就啥都不要，咱刘阳洼挣钱就是了。”

“这行吗？贵仁叔，您发个话啊！”刘福林碰了碰光抽旱烟不说话的刘贵仁。

“福林，这事我看行。最好把顾记山也拉上，他们有一千亩林。都是贺主任包的，都让受点苦，万一挣钱了也都让沾点光。”刘贵仁磕了磕烟锅。

“大伙都回去准备，包括雇车等等都准备好。明天早晨我去顾记山，下午开始修路。”贺松宣布散会。

天还没亮，贺松就爬起来，登上了刘贵仁家后面的山梁。他活动了一阵，绕着山头跑步。

也不知多少年了，贺松每天早晨起来都要跑十公里越野，风雨无阻。即使不能出去，也要在屋里转上大半个小时。

天色大亮，贺松结束了跑步。他又打了一套拳，这才拍了拍手，准备好好领略一下这片土地。

“轰隆隆”一阵马达声响。

贺松仔细一看，两辆摩托在山路上飞驶，声音爆响。城里经常见到这种摩托，三更半夜在街上肆意横行。这都是有钱有权的公子哥儿弄的败家玩意，没想到山里也有了。

两辆摩托车渐渐驶近，贺松开始下山。还没下到山腰，摩托就驶到了刘贵仁的大门口。他定睛一瞧，咧嘴笑了，快步下了山坡。

“主任，我们哥俩过来接您。”顾海兵恭恭敬敬站在大门口，旁边是同样恭敬的顾海亮。

“是福文让你们过来的？这小子，我一个村副主任，有那么大排场？”贺松围着摩托车转着。

“主任，只要我们哥几个在，您必须有。喜欢这车？给您骑骑。”顾海亮把钥匙递给贺松。

“没事我骑它干吗？你们为啥要买它？钱多的烧包，还是油多的没处用？”

“嘿嘿……主任，不是买的，也买不起。”

“那是……”

“赢的。平时不敢骑，今天不是要接您吗？”

“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