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缝合伤口

杨守信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起来，在闭上眼的一瞬间，他看到那个少女跪在他的身边，张着嘴不知说些什么，努力想听清楚她说什么但感觉什么都听不清楚。

少女看着伤势严重的杨守信，急得泪流满面，不知道该如何救治伤势严重的杨守信。她蹲在杨守信身边，看着奄奄一息的杨守信，泪眼朦胧，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把裙子撕成布条给杨守信包扎好伤口，又采了一些草药敷在他的伤口上，又快速跑回村庄。

经过村庄打谷场的时候，看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乡亲们，蹲在地上捂住嘴巴失声痛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儿后，她又跑进屋子里，从屋子里推出一辆独轮车来跑向杨守信的地点。

杨守信已经晕死了过去，少女将杨守信的身子拖到独轮车上，然后推着他奔向小村庄。

鲜血顺着杨守信的身子流到独轮车木板上然后又滴在雪地上，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

少女好不容易才把杨守信推到家里，又把杨守信拖到床上，给杨守信盖上被子。

少女看咬着嘴唇看了杨守信几眼后，疯一般跑了出去，跑向邻村。邻村村民听到鬼子的枪声后就躲进了山里，在枪声消失后才返回村庄。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守信在寒冷和疼痛中醒来，望着屋顶上的横梁，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慢慢挪动着头，尽量不牵扯到伤口，借着煤油灯的光亮转动着眼珠仔细打量着这个房间，闻到了一股清香。

这个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洁白的墙上还贴着一些剪纸，他身子下面是刚做的新床，床架上雕刻着鸳鸯等图案，罩着绣有花纹的蚊帐。在床对面是一张朱红色的书桌和一扇书架，书架上放着几十本书。

这个房间布置得很温馨，从房间的布置和摆设来看，是一户比较殷实的家庭，普通家庭别说几十本书，就是几本书也买不起。

他仔细打量了这个屋子后，肚子上的疼痛又袭过来了，疼得他差点晕了过去。

他咬着牙，伸出手缓慢摸向受伤的腹部，发现伤口被布条包扎着。他猜想着伤口是那个被他们救下的少女包扎好的，但屋子里却不见她的身影。

她去了哪里呢？会不会出事了？会不会鬼子的同伙又返回这个村庄了？杨守信是心乱如麻。

如果鬼子的同伙又返回这个村庄，那自己肯定也遭毒手了，不会躺在床上安然无恙了。想到这里，杨守信就感觉一颗心宽慰了很多。

杨守信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哼出声音来，极力在回忆着以前发生的事情，以求减弱肉体上的疼痛。

他的思绪又回到跟鬼子肉搏的那一刻。想到一连的战士们几乎都战死了，想到老高拉响手雷跟敌人同归于尽的那一幕，如今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由得心生一阵阵悲痛。

他又想到了图彪和孔林，不知道他们是否突围出去，还是光荣牺牲了抑或是被鬼子俘虏了？

牺牲了！他不敢再想下去，出生入死的战友就这样一个个走了吗？他急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一摸口袋发现空空如也。

“信呢？我的信呢？是谁动了我的信？快还给我。”他失声大叫起来。

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了，少女带着年约六旬的郎中走进屋里，听到杨守信的吼叫声，猛地止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满脸悲伤的杨守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守信转过头来，看到是自己所救的少女，就急忙问道：“信呢？我的信呢？”

少女急忙把放在书架上的信拿到他眼前：“同志，是这些信吗？”

“对，对，就是这些信。”见到战友的家书没有丢失，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过了一会，杨守信发现自己失态了，勉强向他们露出一个微笑，但他觉得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失血过多，让他觉得异常口渴，视觉也越来越模糊，最后晕了过去。

少女见杨守信晕死了过去，心咯噔一下沉下去，急忙拉着老郎中快步走到床边，看着一脸毫无血色的杨守信，急切地央求着老郎中：“先生，你快救救八路军同志吧，求求你了！”

老郎中把药箱放在床头，看着杨守信的脸，和蔼地说：“不要着急，急也救不了他的命。”

少女急忙搬过一张凳子放在老郎中的屁股下面：“你快啊，八路军同志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子的，他要是牺牲了，我会惭愧一辈子的。”

老郎中轻轻地坐在凳子上，掀开被角，给杨守信把脉。

少女看着老郎中，一脸焦急，问道：“先生，大哥的伤势怎么样？”

老郎中不说话，眉头紧蹙，两道眉骨突起，掀开被子，看着杨守信腹部的伤口，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少女见老郎中不说话，催促他道：“先生，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救活八路军同志，我们一定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是他们给我们报了深仇大恨。”

“知道了。”老郎中吩咐少女去烧水，自己则从药箱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针，在油灯火焰上烤着，把针烤成了淡蓝色。

少女烧好水后用一只木盆子盛着热水端到老郎中面前。

老郎中吩咐她把杨守信的上衣脱了，少女羞红了脸，忸怩着迟迟不敢动手，双手不停地揉擦着。

老郎中看着忸怩的样子，催促她道：“阿女啊，现在救人要紧，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你赶快把八路军战士的衣服脱了，我要给他缝合伤口。”

少女掀开被子，刚要去脱杨守信的棉衣，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子，把门和窗关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冷风吹进来冻坏了杨守信，然后才掀开杨守信的上衣，慢慢擦拭他的伤口。

杨守信虽然在昏迷中，但伤口被触碰到，脸上还是会现出痛苦的表情。

老郎中给杨守信服下了一种麻痹药之类的药物，然后开始给杨守信缝合腹部的伤口。少女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老郎中给杨守信缝合伤口，不时给她递上需要的药品和工具。

也许是老郎中的年纪大了，也许是他太过紧张，怕自己不能医治好杨守信，他抓着针的手一直颤抖着，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缝合了杨守信的伤口。

好不容易才缝合好杨守信的伤口，他给针线打了一个结，用剪刀剪断针线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好像完成一件世界上最艰巨的事。老郎中终于把杨守信的伤口缝合好了，尽管是在下过雪的深秋，但他苍老的脸也被汗水打湿了。

少女看着满脸大汗的老郎中，拿来一条毛巾给他擦去汗水，一边给他擦汗，一边焦急地问道：“先生，大哥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老郎中把药物和医疗器械都放进药箱里，看着一脸惨白的杨守信：“哎，我也希望自己能救活八路军战士，可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少女听着老郎中说的话后，又转头忧虑地看着杨守信，怕他真的熬不过来。

老郎中收拾好东西后，对少女道：“阿女，你跟我回去一趟，去我那里抓一些药回来，把药熬给他喝。”

少女点点头，正欲跟着老郎中走，突然又折回去，从屋角的一个大木箱里找出一床棉被，把杨守信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跟着老郎中走。

老郎中走出屋门时，又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杨守信一眼。叹着气说：“但愿这位八路军战士能够熬过今天，只要能熬过今天，他就能活下来。”

少女抽噎着：“八路军同志一定会活下来，因为他是好人，好人是长命百岁的，就算阎王也不会收他的。”

老郎中叹着气说：“王索命是不分好人和坏人的，并不会因为你是好人，黑白无常就不会来索你的命，一个人最终都要魂归地狱或天堂，或者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地狱和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