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祭拜战友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杨守信看到前面的小山坡葬着老高的坟地，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淑瑾，你快扶我过去，我要到战友的坟地上看看。”

林淑瑾扶着他，缓缓地迈着步子，但杨守信的步伐加快了，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林淑瑾不由得加快脚步：“大哥，你慢点走。”

快要走到老高的坟前时，杨守信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老高，老高啊……”

林淑瑾看到他悲伤的表情，一时也找不到安慰的说辞，扶着他的手也慢慢松开了，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流泪的他。

老高的墓碑上用汉字刻着老高的名字，而且每个字上都涂上了朱红的染料，就好像是老高殷红的鲜血染在碑刻上。

杨守信呆呆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任由泪水在他的脸上肆虐横流，他又想到老高和鬼子惨烈拼杀至死的情景，屈着膝盖慢慢爬过去，头靠在墓碑上，**碑刻上的名字嚎啕大哭着：“老高，老高……”

林淑瑾看着他悲伤的样子，一时也找不到安慰他的话，反而被杨守信的悲伤情绪感染了，陪着他一起哭起来。

杨守信哭了许久许久，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抬起头来看着墓碑，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

林淑瑾蹲下身子，掏出手帕拭去杨守信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道：“大哥，你不要哭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就让他们安心地走吧，我们要好好活着。”

林淑瑾把这句话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学会做别人的思想工作。

杨守信点点头，缓缓地站起来，一字一顿说：“老高，乡亲们，你们安心上路吧，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林淑瑾见杨守信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就拉着他的手：“大哥，我们还是回屋里去吧，这是太冷了。”

两只小羊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溪边跑到山坡上来了，用嘴巴拱开积雪在吃草根，吃得甚是高兴，不时朝两人咩咩地叫唤着。

林淑瑾指着远处惊喜道：“大哥你看，有一群黄麂和野猪在河的上游吃草。”

杨守信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真有一群黄麂和野猪在吃草。野猪他见多了，而且还打死过野猪，但梅花鹿还是第一次见到。

杨守信仔细盯着远处的黄麂：“那些黄麂真好看，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梅花鹿，，不过那些黄麂离我们太远了，看不清楚，要是把从鬼子身上缴获的望远镜带来就好了，就能看得清楚些。”

“那我回去拿好了。”林淑瑾说完就要起身。

杨守信拉住她：“不要回去拿了，一来一回，等你拿到了望远镜，那些黄麂和野猪都可能已经跑了。”

林淑瑾顺从依偎着他：“大哥，你知道吗？我阿爸还捉过活蹦乱跳的黄麂呢？”

杨守信饶有兴致地问：“捉到了一只活的黄麂，那你们是杀了它煮了吃，还是喂养着它？”

林淑瑾娓娓道来：“本来阿爸是准备把它杀死煮了吃的，可是我和弟弟坚持要把它喂养着，阿爸就没有杀它了。黄麂被关在笼子里后，整天不吃不喝，几天过去后就瘦了一大圈。我和弟弟看见它这样都很难过，后来我俩偷偷把黄麂放跑了，阿爸很生气，把我们打了一顿，我们也没有感到难过。”

林淑瑾回忆着逝去的幸福，脸上又涌现出悲戚之色，过去的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

这个女孩在不伤心的时候，确实很乐观，而且很讨人喜欢，也很容易逗人家开心。但因为鬼子到来，破坏她平静的生活，让她在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承受丧失亲人的痛苦，杨守信是能深深体会这种痛苦的。

杨守信拍拍她的手背：“走吧，我们回屋子里去，你念书给我听。”

“好，我们回家去。”

林淑瑾一手挽着杨守信的手臂，一手抱着装着衣服的木盆朝家里走去。

眨眼间，又过了十多天，杨守信的伤基本上康复了，可以行动自由了。

一直都是在养伤，他也是闲得发慌，就拿起纸笔将战友的遗言记下来，尤其是副连长吴浩然和瘌痢头的遗言，我是想了又想，写了再修改，直到确定没有遗漏他们临死前说过的话，才安心放下笔。然后又拿出之前给其他战士写的家书，用新的稿纸誊写好。

之前写的家书，他也舍不得扔掉，折叠好之后放进帆布袋里。

林淑瑾见他在写字，就靠过来凑到他耳边说：“大哥，你在给谁写信呢？”

杨守信道：“我是在牺牲的战友写家书，等仗打完了就把这些家书送到他们家人的手中。”

“那也不见你写一份信给我？”林淑瑾假装不高兴。

“你就在我面前，我还要写信给你干什么？直接用嘴说就行了。”

“真是木头。”林淑瑾从背后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稿纸递给杨守信：“你不给我写信，那我给你写了一封信，给。”

林淑瑾把折叠好的纸张放在杨守信面前，然后就跑出了屋子。

杨守信轻轻展开折叠的纸条，认真阅读着，发现这封信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自己的爱慕之情，看得他粗糙的脸是一阵发烫。

眨眼间，又过了五天，杨守信的身子已跟常人无异，能跑能跳，能吃能睡。要不是在林淑瑾和老郎中的强烈挽留下，杨守信已经收拾行囊离开了。

相见时难别亦难，终究还是到了离别这一天。

在离开小村庄的前一天，杨守信带着一瓶白酒和几根烟来祭拜老高。

杨守信知道老高生前也是个好酒的人，将白酒洒在他的坟墓前，又点燃了三根烟插在坟墓前，席地而坐唠嗑着：“老高，我明天就要离开这个村庄了，这一别就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来拜祭兄弟你。不过你放心，你的家书我一定会送到你家人手中的，等打跑了鬼子，我要是还活着，也会把你的遗骸搬到你的家乡的……”

杨守信唠嗑着，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林淑瑾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大哥，人死不能复生，别伤心了。”

杨守信站起来，拍拍屁股，对林淑瑾说：“明天我就要离开了，我想再去这个村庄走走，你带路吧。”

林淑瑾带着杨守信在小村庄里走了一圈，因为离别的原因，两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林淑瑾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对杨守信说：“大哥，我跳支舞给你看好吗？”

杨守信想不到她竟然会跳舞，感到有些意外：“好啊，那你跳给我看！”

林淑瑾跑到一块空地上，轻轻伸展开身子，跳起了芭蕾舞。

林淑瑾翩翩起舞，蓝色的长裙随风招展，宛若仙女下凡，婀娜的身姿和玲珑的曲线展露无遗

杨守信看着舞姿优雅的林淑瑾，既然看呆了。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优美的舞蹈。

林淑瑾跳完一曲舞后，意犹未尽，轻声问杨守信：“大哥，我再跳一支舞给你看好吗？”

杨守信已陶醉在她优美的舞姿中，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

林淑瑾又跳起了另一支舞，随风起舞，衣袂飘飘。连远处的两只羔羊都停止了咀嚼着嘴里的青草，定定地看着翩翩起舞的林淑瑾。

跳了几支舞后，林淑瑾的脸上已渗出点点汗珠，她停了下来，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汗珠，带着娇羞又充满期待问道：“大哥，我跳的舞好看吗？”

杨守信从陶醉中醒过来，连连点头：“好看好看，是我这辈子看到的跳的最好看的舞。”

林淑瑾见受到杨守信的赞扬，脸上浮现出两片红霞，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杨守信看看挂在山头的日轮：“小妹，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林淑瑾点点头，呼唤着两只小羊羔过来，两只小羊羔听话地跑过来，蹭着林淑瑾的腿，跟在他俩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