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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祖墓被盗

小说:四面佛 作者:蒺藜 更新时间:2020/5/13 22:24:05

今天是我们夏氏族人的祭祖节。按照祖宗留传下的规矩,全族的成年男人一大早就来到了祠堂里面,准备迎接一年一度的祭祀祖先的盛大仪式。偌大的祠堂里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祠堂正北面的高台**整齐地摆放着一长排黑漆漆的贡桌,上面摆满了牛头猪首羊面和鸡鸭鱼肉,以及各类时令新鲜水果等贡品。贡桌的前面成一字形排列着五把太师椅,上面端坐着五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在四周香烛的烟雾缭绕之中,垂坐在正中间的是精神矍铄,年过九旬的老族长夏厚衡,左右两边椅子上坐着的则是神情严肃的族中四大长老,整座祠堂里鸦雀无声,静的分外出奇。

老族长抬头看了看天色,估计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慢腾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咳嗽了一声准备开口讲话。正在这时,只听“咚”的一声巨响,祠堂的两扇大门突然被重重的撞开,众人本能的寻声向身后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一头闯了进来,紧接着一边气喘吁吁的高喊着“老族长不好了,出大事了”,一边慌慌张张的向高台上面的老族长跑去。听到喊声,大家不由自主的“哗”地一下如潮水般闪到了一旁,让开了一条通道。来人沿着闪开的通道,快跑了几步来到了祠堂的尽头,在老族长的面前停了下来。我赶紧用手揉了一把眼睛,定了定神望了过去,来人竟然是负责看守历代族长陵墓的夏伯威!

“慌什么?有话慢慢说,众人面前慌乱成这个模样,成何体统!”这时,还没容老族长发话,紧靠在老族长左侧的一名身材伟岸的长老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色沉重的对夏伯威厉声训斥道。我缩着脖子偷偷地瞄了一眼,训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族里的四大长老之一,也就是我的亲爷爷夏海霸。

夏伯威被爷爷这么一训斥,自知有些失态,急忙定了定神,抬手擦了几下脸上流下的汗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瞅了一下台上的其他几位长老,这才表情惊慌地说道:“老族长,各位长老,大事不好了……昨天晚上,村西头岭子上的各位先辈族长的坟墓,一夜之间竟然全部……全部遭到了歹人的盗掘……整整十一座祖墓全部被盗掘了……!”由于过分激动,他的嘴巴竟然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话语也变得结巴起来。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却犹如一颗响雷,一下子就在整个祠堂里面炸裂开来。台下的族人忍不住惊吓得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才好,原本静悄悄的祠堂里立即沸腾起来,几个胆大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什么?昨天晚上各位已过世的族长的陵墓全都被坏人盗掘了?唉,这,这……真是作孽啊!”老族长听了夏伯威的话,不由的仰面长叹了一声,浑身更是激动地哆嗦起来,然后一屁股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接着,用手里的那根百年紫藤拐杖用力的敲打着地面,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惊得满屋子里的后生不由自主的浑身哆嗦了一下,祠堂里顿时再次安静下来,而老族长整个人则如同丢了魂一般,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只是浑身颤抖个不停,脸上一片复杂的表情。其实,这也不能怪德高望重、见多识广的老族长如此惊恐。如果仅仅有一两座墓穴被盗,那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要知道中国有句老话:乱世出英雄,盛世玩收藏。当下正值千年难遇的盛世,想必是个别利欲熏心的盗墓贼,为了发不义之财而干的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但是,一夜之间十一座历代族长的墓穴都被盗挖了,这就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了,绝对不是一般的盗墓贼所为。要知道,只有对我们宗族做出过重大贡献和名望极高的族长,死后才能有资格埋葬在西岭山的陵墓,一般的族长死后是没有资格埋葬在那里的。这十一座祖墓不但长年有专人负责看守护卫,并且本身修建的就非常牢固,一般的盗墓贼根本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再说了,就算他们有这个实力,一夜之间能将十一座坟墓全部挖开,需要的人力物力也绝非等闲!看来,这些盗墓贼绝非等闲之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昨天晚上,难道你们几个守墓的后生就没有发现一点异常?谁都清楚,整个陵墓十一座坟茔被盗掘,绝对不会不出一点动静。”这时,坐在椅子上的另外一个长老夏江霸面色铁青的厉声质问道。夏伯威听他这么一问,吓得赶紧擦了几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垂着头声音颤抖的回答道:“昨天晚上头半夜,我们几个巡逻时还一切正常……回去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胡里胡涂的睡着了……等早上起来时,就看到了那些个盗洞……”

“还敢狡辩?在我看来明明就是你们几个玩忽职守!看样子不动用家法族规,你这个守护队队长是心存侥幸不肯说实话了。”旁边的另一大长老夏湖霸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断了夏伯威的话,并且冲着他喝斥了几句,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夏伯威吓得两腿一软,本能的跪在了地上。夏湖霸不容分说,立即喊过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打算把跪在地上的夏伯威押下去审问。没想到此时老族长却面无表情地摆了几下手,阻止了他的行动。夏湖霸见老族长这样,也不敢多问,只好垂手站在一边,朝那几个后生使了个眼色,放过了瘫软在地上的夏伯威。

自打我记事起,老族长就是全族的绝对领袖,他的权威容不得任何人置疑。他不但掌管着全族的一切,甚至是生杀大权,更是族人的精神支柱。对此,我一直很不理解。虽说现在已经**几十年了,社会发展也进入文明**时代,别的村子里早就是村委当家了,可我们村却偏偏还实行封建社会那一套。虽然名义上有村长、村支书,但实际上还是老族长说了算。除了在生活上与现代文明接轨外,在其他方面简直与社会脱节了,这不能不让人感到困惑。更让人奇怪的是,我们整个村子有几百户人家,竟然都姓夏,没有一个杂姓。有几次,我曾经壮着胆子偷偷的问身为长老的爷爷这是怎么回事?爷爷只说这是上千年来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再问,爷爷便支支吾吾的不再正面回答了。

然而,就在我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老族长却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接着就用一种极其颤抖的声音旁若无人般的自言自语道:“来了,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七十五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说完这几句话,老族长缓缓地抬起了满是褶皱的脸庞,用哆哆嗦嗦的一只手撸了一把下巴上那绺白花花的胡须,一头稀疏的白发散乱的披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时间苍老了许多。同时,握在另一只手里的那根紫藤拐杖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一下就从他的手心里脱落了,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再一次吓得台下的族人不知所措起来。站在旁边的爷爷见状,赶紧快步走到了老族长的跟前,伏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拐杖,重新塞到了他的手心里。

老族长没有再说话,反而用双手握紧了手里的那根拐仗。过了好大一会,他再次缓缓地抬起了头,把一束近似呆滞的目光投向了窗外,嘴角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长满皱褶的老脸上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的惊慌,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又过了许久,他这才慢慢地将头重新转了过来,用那张苍白并且毫无表情的老脸将站在台下的毕恭毕敬的后生们逐一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原本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竟然一下子闪出了两道明亮的光芒,如同夏日天空划过的闪电一般锐利,简直跟透过窗梭射进来的那缕柔柔的晨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当时吓得不知如何才好,从来没有见过老族长这副模样,只好本能的垂下了头。

“老族长……”此时,众人抬起了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老族长一眼,齐声惊颤颤地喊了一声,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话,更没有人敢再动弹一下,仿佛所有的人都被施了定身术,变成了木偶一般。偌大的厅堂之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只有数不尽的细小尘埃在那缕晨光中自由地飘荡起舞……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看到老族长今天早晨这副黯然神伤的表情了。尽管老族长已年近九旬,可他却依然耳不聋、眼不花,平时给我们这群后生的感觉总是那么矍铄有神充满活力。尤其是当我们这些个后生不小心犯了错,老族长在动用族规惩戒的时候,是那么的威严德重,让人诚惶诚恐。如果再掐指细算的话,就算族里的老人们去世,一年一度的祖宗祭祀这样的大事也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难道昨天晚上被盗的历代族长的坟墓里面埋藏着不为世人所知的惊天秘密不成?

冥冥之中,我好象有一种预感,昨天晚上盗墓事件的发生绝对不是偶然,仿佛在等待验证着什么!同时,从老族长语无伦次的话里,也让人隐约感到他好象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事情!难道他认识这些神秘的盗墓贼不成?还是他知道这些盗墓贼早晚会来或者在寻找着一件什么东西?还是说他们寻找的这件东西跟历代族长有直接关系?看来,这其中的秘密,包括对那些盗墓贼的情况也只有老族长一个人知道。此时,族人们见老族长如此惊恐的模样,个个更是如同惊弓之鸟,连大气也不敢出,即使心里有疑问也不敢提出来,只能把头垂的更低,几乎埋进胸口里,厅堂里面更是死一般的寂静。正在这时,另一个长老夏河霸走到了老族长的跟前,弯下腰将嘴巴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嘀咕了几句。他的声音极小极轻,除了老族长以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听到。老族长轻轻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另外三个长老……三个上了年纪的长老顿时心领神会,知道老族长有大事要商议,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除了夏伏荣留下外,你们这些后生都回家去吧,今年的祭祖仪式推迟到后天举行。你们回家后该继续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实啊,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大可不必担心,盗墓的无非是一些鸡鸣狗盗,利益熏心之徒,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们放宽心吧。”这时,老族长抬起头,再一次扫视了站在祠堂里面的众人一眼,把目光重新落在了我的身上,然后用他一惯说话时的那种极其缓慢平静的语调说道。听了他的话,大家好象得到了些许肯定,更象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本紧张不安的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后就从祠堂里逐一退了出去,最后一个出去的后生随手把两扇沉重的木门也掩了起来,偌大而阴暗的祠堂里只剩下了老族长、四大长老还有我。

老族长见众人都退了出去,这才从太师椅上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旁边的爷爷和几个长老见状,急忙伸出双手想去搀扶他,却被老族长用手推开了。老族长缓缓地走到了旁边那张贡奉着先辈祖宗遗训的神龛前,从上面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里,小心的取出了那本厚厚的族谱,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了贡桌的正**。那本族谱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封面都已经发了黄起了无数的皱褶,给人一种随时要散页的感觉。老族长把我和四大长老招呼到了跟前,把头慢慢的扭向旁边,两只深邃的眼睛透过祠堂的窗户望向了窗外,然后表情十分沉重地给我们讲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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