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赐姓唐 走江湖

老唐说，丛林里带的东西不多，每样都要严格挑选，一器多用。比如匕首：除了开路

切割，还可做烤肉叉；一个匕首插到树上可做挂勾，把不防潮的东西凌空挂起来，比如猎枪，弹带；两把刀插到树上可绑吊床睡在空中能防毒蛇毒蜘蛛毒蝎子的攻击；把

匕首绑在竹竿头可当矛用；反过来拿，站在水里就成了鱼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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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干上了马帮，这一干就是快六年。马帮大部分时间不走大道，而是逢山爬山，遇林穿林，嘴上说是节约时间，走访山民，而实际上是马帮的货物里总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先走越南，带的货是煤油风灯，小五金，纸张，印泥，手电筒，药酒，清凉油，铁锹铁镐砍柴刀。带回来的是金银手饰，海盐，外国的烟酒雪笳，象牙，还有从干法国兵的越南人手里偷偷换的法式左轮手枪和子弹，手雷。再走缅甸，换来珍贵的蛟龙皮(鳄鱼皮），莽蛇皮，克钦人做的刀具匕首，石刻，木刻，纯金的佛象，嵌着缅甸玉的装饰品，药材如田七，当然了还有最大宗最值钱的山货----鸦片！

( 千百年来，这是最来钱的买卖，永远不愁卖。上大学时班里有个挪威的留学生是个老司机，有天晚上跑回寝室兴冲冲的说，刚才在海淀三角地和中国同学喝酒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烟香来自几个门口抽烟锅儿的中国老头，我发誓我闻到的绝对是大麻。我们全都不以为然。过了几天有清华大学和语言学院的美国留学生在颐和园的一座山后发现了野生大麻，一时间全北京各大院校的外国麻友们都云集颐和园。北京高教部也不管：谁爱死谁死，但不许他们推荐给中国学生，还立马组织学生看爱国电影《林则徐》。我们这一代人左边是父母，右边是老师，拎着耳朵教育：鸦片是**毒害中国人民的罪恶工具，是魔鬼中的撒旦，今生绝不能碰。我记了一辈子。可九十年代末跟台湾人到深圳办工厂，一个几百人的村里就有四个“白粉仔";- 镇子里卡拉ok的小姐有一小半都吸粉。回到北京老兄弟们跟我说：还记得咱们班的马东升吗？跟倒爷去俄罗斯跑买卖，沾了粉，戒不掉，爹妈都不要他了，现在每天在二七剧场门口晒太阳呢。）

老唐就长在滇边，有生以来看到过太多的烟民，太多的家破人亡的惨剧，太多的精壮的山民变成一把骨头，生不如死的下场，他决定今生今世不碰它。他没有出身，没有家世，没有后台，没有人脉，要想一辈子不挨饿，就只有学到本事，他像一块海绵，在每个有水的地方停留，找寻哪怕是一丝丝的水气。在马帮里他最小，可勤劳，肯出力气，少言寡语，几年下来他交两个大朋友，湖南来的大柜（就是老板)以及他的同乡保镖老骨头。

文大柜四十出头，年少时追求革命，在中学堂参加了北伐军，又参加了抗日，几场仗下来，一个团的湘江子弟剩不下十个人了，他和老骨头相搀着走回家乡。老父亲知道他不是个能安分种地的人，就拿出一些钱来说：你们在外闯荡惯了，大江南北都有朋友，上过杀场动过枪火，胆气足够，湘，贵自古都有人起马帮跑西南，只有那里不打仗，趁着还年轻有心气去碰碰大运吧。文大柜一个响头磕在地上，拉着老骨头的手走出坝子（村子），二次踏上了江湖路。

文大柜说当年上过军校，干过连长，家中两代郎中，到他那里只是小时候背的过几十张的药验方和陪伍的草药，可就是这几张老百姓的常用药方让他在学校在军中有了小神医的美名。他看老唐老实本份，加上路途枯燥，腿勤快，每次有人要用药他都让老唐跑腿找药，再跟他讲药性，药量，怎么炮制，什么该晒干，什么该烘培，什么要花不要叶，什么留根不留杆。几年下来几十张老唐方子让搜刮干净。还意外发现，老唐这个小山**还识字，觉得非常有为师带徒的成就感。还叫老唐不要忘了，成年后要去湖南他老家补上拜师礼。

不过不光是药方，文大柜几手湘菜绝活儿也被老唐窃取了。湖南跟云南气候相近，一年总有大半时间是溽热潮湿，头天的剩菜到第二天就会发霉长毛，因此湘，川，黔，滇的老百姓就发明了保鲜时间长的烹调方式，叫做路菜，故名思意就是路上

吃的菜。其实就是将鱼，肉内的水份用烤，晒，烟熏，盐腌的方法排出，新鲜菜

用盐，醋，辣椒，米糠腌制，可保高温下保鲜三天。老唐曾经给小唐做过几次：北京的三伏天，用猪皮加脂肪，瘦肉都刮掉，切成条型，放入白醋，辣椒干，盐，蒜瓣，谷糠，入广口瓶盖紧，两天后在室温下看到很多的小气泡，吃一口满嘴留香，

盐咸，蒜冲，椒辣，醋酸，再有泡得像豆腐般绵软的猪皮，好过瘾呐！再想来一口

，没啦。大姨家三个表姐来我家过春节，三个丫头早馋坏了，猛刨一顿，舌头挂彩

，我妈和姥姥像看灾民的眼神，轻轻的嘟囔一句：喝口蛋汤顺顺别腻着了。那个时候东北的老乡们太缺嘴了。

几年下来，老唐的吃叼了。云南四季如春，如果不打仗，这是个活人的地方，满山遍野的山货，林子里的竹笋，木薯，水塘里的莲藕，野鱼河蚌野蟹，到处生长的芭蕉，菠萝蜜，木瓜，番石榴。曾有老唐的同事参加当年坦-赞铁路援助工程，（李连杰的老爸就在那儿挂的）喝醉酒了对老唐悄悄说，那边的人懒呐！天儿一热就不干活了，里往林子里一钻，什么吃的都有，几天不出来都饿不死。免费送的败家玩意儿啊，早晚让他们光了！果不齐然，前几年两家张罗着把使用权卖给法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