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军营里，又到了晚饭的时间。

洪飚奇怪道：“不是让你们俩负责盯梢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四毛从窗口旁边的水缸里舀了瓢凉水，一口气大口喝完，抹了下嘴说道：“有动静了。”

方向辉神色一动：“这么快，什么情况？”

四毛笑嘻嘻道：“别忙，方大哥，先容我们喘口气。我们忙了一天，饭还没吃呢，要不让我两先垫垫肚子再说也不迟。”

洪飚翻翻白眼：“有屁快放，待会有你们吃的。”

四毛收起嬉笑，说道：“咱们的人刚撤走没多久，就有一个背着筐子的人去了河边，那人转悠了几分钟就离开了。我和黑子悄悄跟在后面，发现那个人先是去了客栈，然后又从客栈出来，去了城北方向，我们怕被对方发觉，就没敢一直跟着。”

洪飚听完，对方向辉说道：“方大哥，你怎么看？”

“城北方向？”方向辉沉思一会，说道：“你们做得很对，事情没弄清之前，我们不能太过着急，免得打草惊蛇过度，导致前功尽弃。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接头人，我想明天他肯定还会再来，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陈斌，你先带他俩去吃饭。”

黑子有点不甘心：“方大哥，如果明天那个人不来呢？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而且我今天还白挨了洪哥一顿揍，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多余？”

“是啊，方大哥，为什么只让我俩暗中盯梢，而不让我们直接把那个人抓起来。我敢打赌，他绝对经不住几下审问就招了。”四毛接着说道，这也是他想问的。

洪飚不耐烦道：“你们懂什么？让黑子挨揍是我刻意做做样子，原本只是让你两打闹几下就行，谁知道黑子搞成那样。再说了，不把场面做足了，又怎么会打消那个接头人的疑虑，以为我们只是例行公事？

只有这样，他才敢在我们走后出现，这叫故作姿态。行了，你们先去吃饭吧，其它的你们不用管，听方大哥安排就行。”

四毛撇撇嘴不再说话。陈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当时我还以为洪哥真的生气了，弄得我也有点莫名其妙，差点信以为真。”

黑子摸摸屁股，苦笑一声自嘲道：“这样最好不过，但愿我没有白挨这顿打，那好，我们先出去了。”

三个人离开后，洪飚问道：“方大哥，你看着这个人会是谁，明天我们要不要暗中多安排些人手？”

方向辉摇摇头：“不用，人多了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让弟兄们沉住气，仔细观察动静，这个人只是条小鱼，客栈那边先不用理会，我们只管盯住渡口，要不动声色的把真正隐藏在幕后的人挖出来。”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渡口依旧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河边又热闹起来，人们在士兵的吆喝下，有条不紊的排队等候。

四毛和黑子这次不再被安排巡逻，而是隐藏在士兵中负责维持秩序。两个人一边忙活，一边漫不经心的叼着烟注意着周围。这时，一个背着筐子的人慢慢走了过来。

只见这人先是晃悠了几圈，然后在不远处停下，把后背的筐子放在地下，坐下来叫卖起了土豆。

四毛最先发现情况，轻声咳了几声，黑子立刻心领神会。

“来来来，不要挤，都排好队。”

黑子若无其事的大声吆喝着，眼光却不时扫了过去，只见那个人旁边的小贩低着头正忙着收摊，而且似乎在和那人说着什么。

小贩很快收拾好摊子起身离去。黑子见状，装着很热的样子把大檐帽摘下来，骂道：“他妈的，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老子累的连口水都喝不上，当官的却在屋里舒服的睡大觉。”

信号已经发出。从河对岸过来的人群陆陆续续上了岸，谁也没注意到，远处一个农夫漫不经心混入其中，随着人群离去。四毛和黑子对视一下，会心的眨眨眼，继续忙活着维持秩序。

一天很快过去，黄昏时分，渡口再次归于沉寂。

“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营长，那个人先是去了鸿来客栈上了二楼，叫店伙计把饭菜送上去。后来我在下面吃饭时，那个店伙计又下来，我听见他和另一个店伙计发牢骚，说这些人真难伺候，动不动就打骂他们，还说前几天活该他们被当兵的收拾。

”说话的正是白天那个“农夫”。

“你说什么，被当兵的收拾？”方向辉顿起了疑心，再看看洪飚和张启明，也是一脸惊讶，他们已经隐隐猜到是谁了。

洪飚着急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过了好久，那个人就离开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跟上去，就看见二楼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估计他是在察看有没有人跟踪。”

“什么人？”

“就是那天和咱们发生冲突时，秦发财身边的那个瘦子。”

“什么？！”几个人顿时一脸惊讶。

四毛靠着墙冷笑道：“警察局的人都是白痴么？去渡口监视连个行装都不换，竟然还背着筐子，要不是这样，我们还发现不了瘦子竟然就是日本特务的接头人。”

房间里一片静悄悄，这个消息实在不次于惊天霹雳。

方向辉在脑子里快速把问题推理了一遍：现在已经确定警察局有问题，瘦子既然是秦发财的心腹，那么秦发财极有可能就是主谋，日本特务的接头人应该就是他。

王团长说过，秦发财的后台是海源的城防司令钱魁，而钱魁是汤玉麟的小舅子。还有，王团长让冯副团长找秦发财解决物资，那么冯副团长会不会也有问题，军营里会不会还有他的人。

再往前推理，怪不得那天晚上和秦发财发生冲突时，秦发财没有提及钱魁和副团长，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

“方大哥，方大哥。”洪飚见方向辉想得入神，眉毛时而挤在一起，时而又舒展开，轻轻推了推方向辉。

“嗯？哦。”方向辉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看着他，缓了口气对士兵说道：“你先回去，要严守秘密，不得和任何人提起，这是王团长的命令，违者严惩不贷！”

“是！”士兵转身出了门。

接着，方向辉又对陈斌说道：“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去渡口，而是要暗中密切注意鸿来客栈。”

方向辉有些犹豫，毕竟大家都是同仁，让陈斌暗中监视未免有点不地道。但转念一想，既然事已至此，就没必要再妇人之仁。

他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陈斌，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咱们营，我一直把你当自己兄弟看，所以为了顾全大局，你要暗中安排可靠人手注意那里，这里面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虽然方向辉没有完全把话说出口，但陈斌一点就透。冯大鹏找秦发财解决物资的事，方向辉在营里说起过，他知道方向辉担心什么。这个时候警察局里出现问题，冯大鹏是黑是白很难说清。

陈斌一直敬佩方向辉的为人，这次管制渡口的行动，全营所有连排长中只有他参加，现在方向辉又这么说，等于告诉他：兄弟，你是我的心腹。

“营长，你放心，谁是谁非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打发走了陈斌，方向辉又对洪飚和张启明说道：“明天你们继续去渡口，要外紧内松，咱们冒然撤了守卫，会引起秦发财的怀疑。

洪飚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什么，既然已经知道警察局有问题，干嘛不把那几个人先抓起来，到时候看他秦发财有什么话说。”

张启明知道方向辉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便沉住气等着方向辉告诉他们。

果然，只见方向辉说道：“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一时半会说不清。这样，你们现在跟我一起去趟团部，咱们把情况和王团长全部汇报一下。涉及到警察局这个麻烦，已经不是我们该怎么做的问题，恐怕要由上面来决定。”

见方向辉一脸严肃，洪飚和张启明感觉到事情的复杂，二话不说就准备动身。

几个人正忙着整理装束，突然，就听见外面蹬蹬蹬传来跑步声，紧接着虎子满头大汗的撞了进来。

“报告营长，冯副团长来了，马上就到。”

“嗯？”几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