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意外的收获

队伍依旧没有脱险，日军的封锁和围堵，使义勇军的处境极为艰难。事情却也不至于太糟，广袤的关外大地上不乏有山川与森林，为队伍的回旋与藏匿提供了极大的天然便利。

只是眼下的境况有点闹心，眼看离两军防区之间的分界线并不远，却无法跨越，让战士们心里很是着急。退路已被切断，几人商量了一下眼下的情况，既然一时无法脱身，索性就利用这里的地形，与日军继续周旋，待有机会再突围。

连续多日，队伍东奔西走，甚至有时看到小股的日军，也得压制住冲动赶紧避开。现在队伍的目标，就是尽可能的隐蔽自己，却不能轻易开枪，否则日军的快速部队很快就会扑过来。

还有一个关键，弹药所剩已经不多，不到万不得已根本经不起消耗，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队伍随身携带的口粮早就断绝，只能到处乱挖乱找，逮住什么吃什么，荒地里的野兔，甚至野鼠，野草根，都成了充饥的食物，有的野鼠、野兔经常被战士们连窝端掉。

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方向辉和洪飚不得不实行对“食物”的统一管制，不管谁搞到了吃的，都要优先照顾身体虚弱的人。即便如此，仍然无法解决食物来源，许多人不是面色浮肿，就是面黄肌瘦，何况没了食盐，体力更是可想而知。

队伍中不时有人倒下，长眠在冰冷的荒野里。每到这时，战士们便在冻土上用刺刀草草挖个浅坑，用碎土块把尸体埋好，再踩结实，以免被野狗给刨出来。乱世人命不如狗，悲痛早已被麻木代替。死去的人是“幸运”的，而活着的还要继续战斗，与老天爷斗，与敌人斗，直到有一天也终于倒下。

又是几日过去。这一天，队伍在转移时，无意中发现一片林子后面的丘陵地带有一个小村子，旁边还有一条小河。队伍顿时大喜过望，立刻向村子飞奔而去。

废弃的院落，破败的屋舍，空洞洞的窗户上还挂着些许残碎的窗纸，村子里面根本毫无人烟，一切都显示着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村子。村子主要以土坯房为主，只有少数为青砖材料。

说是村子，实际上只有二十多户人家，喜悦被失望代替，看着空空落落的村子，失落与茫然显现在士兵们的脸上。洪飚的乐观主义与张启明的细心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出来。

洪飚毫不在意，没人就没人，既然是无主的村子，现在正好用来作为队伍的休息之所，起码不用再天做账地当床。

张启明则命令战士们，到各家各户搜寻一切可以用来糊口的吃的。让他们意外的是，在一户相对较大的院子里，士兵们到处翻找时，在土墙下刨开一个地窖，里面存有不少干巴巴的玉米'棒'子和高粱，以及完好无损的锅碗瓢盆。

方向辉和洪飚几人闻声赶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显然这户人家比较富足，应该是村里的地主。按理说，这里有林有水，日子并不发愁，可能是因为战乱的缘故，闻到战争味道的人们出于害怕，便放弃了世代居住的故土，到别处去谋生。

至于眼前的这户人家，大概由于自私心里作怪，不想把粮食分给别人，便都存在地窖里，等着以后回来再继续过地主的舒服日子。可问题是，以后还能回来么？

荒凉的景象，让人的心情也郁闷起来。方向辉叹了口气。战争，破坏了多少家庭，拆散了多少亲情，若不是日本人，现在他估计早已经娶妻生子，过了上别人眼中的富足生活。

战士们忙着埋锅造饭，方向辉却想得忧心忡忡。洪飚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故意说道：“方大哥，你不必自责，战争就是这样，情况瞬息万变，这种情况我们都没料到，何况偷袭锦州是咱们几个一起商量的主意。再说了，打仗哪能不死人，要是当初强行突围，损失会更大，你能把队伍带出来，这已经相当不易。”

他们这些人里，也只有洪飚能猜出方向辉的心思，方向辉紧绷的嘴唇和茫然的表情，完全出卖了他的内心。

张启明也凑过来说道：“是啊，方大哥，老洪说的对，队伍是有些损失，但我们起码牵制住了鬼子的进攻，达到了原定的计划。”

祁钢坐在石头上，把两只早已污秽不堪的皮鞋脱下来，往里面垫了些茅草，又把鞋子穿上，好让双脚更暖和一点。洪飚看在眼里，打趣道：“哈哈，仪表堂堂的祁兄现在也成叫花子了，让你这个警卫连长跟着我们喝西北风，真是难为你了。”

这段日子里，祁钢和大家的关系已经混得极为熟悉，洪飚和他也就不再像上河营时那般客气，说话不经意间也亲近了许多。

祁钢自嘲道：“嗨，洪兄哪的话，你难道真把我当成了“公子哥”不成，打仗本来就是这样，要不然也不当兵。”

张启明听得不明就里，但洪飚却知道的一清二楚。洪飚爽朗的笑道：“你还别说，在海源时，要不是你在万豪酒店扮演公子哥，看清黑川野文的面目，咱们还真不好抓他。”

祁钢浅浅笑道：“惭愧，抓黑川我充其量也就是守株待兔，和你们在外面遇到的凶险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要说厉害，还得是方兄部署的周密。”

洪飚见方向辉嘴里咬着根野草依旧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冷不丁问道：“哎，厉害的人，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和大伙说说，是不是想起了那个人？”

方向辉听得莫名其妙，问道：“谁？”

洪飚眨眨眼，瞅瞅祁钢，坏笑道：“别和我装糊涂，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方向辉一愣：“你说的是哪个？”

“真不知道？就是在咖啡馆等你的那个。”洪飚意有所指，这其中也就只有他知道宁蕊和方向辉的那层说不清的关系，这个时候突然说出来，立刻引起众人的好奇。大家的目光纷纷集中过来，好像要从方向辉脸上看出其中的答案。

“拉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小子是月老还是红娘，净胡说八道。”方向辉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脑中却不由得浮现出当初的场面：白色的棉袄衬托着姣好的脸蛋，鼻尖带着顽皮，尤其是那对明亮的双眸，如明月般透着灵气，笑起来很是动人。

“记得下次要给我弹奏西洋乐曲哦。”

“放心，忘不了。”

离别时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方向辉表情稍微一怔，洪飚立刻抓住机会哈哈笑了起来：“看，目光呆滞，心虚了吧，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样，当初那个丫头就是这么说我的。”

“真的假的，方大哥，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一向老实巴交的来喜竟然也八卦起来。

祁钢笑而不语，这种事情根本说不清。张启明也略感惊讶，不过论文论武，方向辉确实能力出众，加上面容英俊，招女孩子青睐也在情理之中。

方向辉知道洪飚又在故意使坏，索性闭口不言。倒是四毛和黑子两人，比刚才发现了粮食还要兴奋，立刻来了精神。

“方大哥一表人才，哪个姑娘见了不动心。唉，人比人气死人啊，不像我们，贴上去人家都得赶紧躲开。”

四毛刚说完，黑子马上跟着说道：“那当然，方大哥是谦谦君子，不过你是你，可别带上我，将来没准我也能讨上一个好看的媳妇呢。”

“哼哼，就你那模样，比我强不到哪去，顶多也就娶个寡妇，最好还是个带着娃的，买一送一，马上就能当爹，多好的事，摆明了便宜你，到时被忘了请大家吃你的喜酒。”四毛见黑子埋汰他，毫不相让回击道。

“呵呵呵呵....”众人听得有趣，都纷纷笑起来。

黑子被损的一点不恼，嘿嘿笑着说道：“四毛你个王八蛋，整天就知道拿老子寻开心，寡妇怎么了，好歹也是良家妇女，可不像有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尽招癞皮狗，那狗眼睛都快贴到人家屁股上去了。”

四毛一下子跳了起来，骂道：“他妈的，你有完没完，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方向辉早就见识过这对活宝搞怪，心情便也不再沉重。祁钢忍俊不禁，这个事情当初也听说过，这些汉子虽然言语粗鲁，但整日出生入死，却依旧保持着乐观的态度，实在是难得。

洪飚见两人又开始耍宝，打断正准备说话的黑子，说道：“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斗嘴了，等一会吃完饭，你们先去睡觉。”

“真的？”四毛和黑子异口同声说。

“那还有假，等睡好了，今天晚上由你俩带负责，带几个人站岗放哨。”

“啊？”两人傻眼了。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两人知道洪飚说一不二，嘟嘟囔囔着起身离开。

四周安静下来，张启明见大家都不再说话，扔掉手里的野草，说道：“方大哥，虽然我们暂时解决了粮食的问题，但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方向辉点头道：“是啊，这儿确实不是久留之地。不过，得让队伍好好休整两天，要不然大家太累了，不恢复体力没法继续打仗，别看两边的防区不远，但肯定会有一场恶战在等着我们，你们看呢？”

洪飚接着说道：“你们说的对，我看这样，这几日我们就一边休整，一边分头侦察，等摸清日军的虚实后，再商量如何撤退。”

方向辉补充道：“可以，但千万不能与敌人交火。这片是双方的缓冲地带，我想敌人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在什么位置，但他们知道我们肯定要想办法离开，所以敌人只是先困住我们，等我们熬不住主动出现，这样他们就可以守株待兔消灭我们，所以我们千万不能暴露目标。”

洪飚拍拍身上的灰土，准备起身，说道：“没问题，放心，我来安排得力的人手。”

“飚子你等等。”方向辉说道。

“怎么了，方大哥？”

只见方向辉不慌不忙，眼睛却炯炯有神，十分坚定的说道：“你不用安排，这次我们几个要亲自去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