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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军事科幻>鲁西烈火>第二章 牛家洼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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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牛家洼避难

小说:鲁西烈火 作者:默雨言秋 更新时间:2020/6/23 21:36:26

汉军逃出村子后,在收过庄稼的田野里,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漫无目标的奔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齐家坟。

齐家坟坐落在刘家庙村子东南方向,离村子有三四里路。坟地里生长着大大小小的松柏三十多棵,大部分都有坛子粗细,中间一颗竟然一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据老人传说这棵树是明清年代栽种的。由于这里土质肥沃,水土充足,松树枝叶翠绿欲滴。松树下,排列有序的坟茔有几十座,一个个耸立在平平坦坦的土地上。坟头上长满了野草,已经枯萎的草叶子,软绵绵的伏在坟头的斜坡上,将坟头上的黄土遮盖的严严实实。还没有倒伏下的枯枝叶在寒风里使劲的摇晃着,发着轻轻的“哗啦啦”声响。

汉军刚踏进齐家坟,松树上突然发出一声“哇,哇”叫声,接着一只乌鸦扑闪着翅膀飞到了空中,紧接着,所有树上上的乌鸦一起受惊吓飞起来,围着齐家坟在夜空里盘旋,“哇哇”乱叫。

乌鸦这一叫,使汉军着实一惊,他用警惕的眼光朝四周望了望,这里除了耸立的坟茔和老柏树,几乎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到了天明,很容易被人发现。他围着齐家坟又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藏身之处。

乌鸦还在空中盘旋“哇哇”乱叫,虽然声音比刚受惊吓时小了一些,但乌鸦盘旋的圈子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再落到原地的样子,甚至有几只朝远处刘家庙村子里飞去。

汉军看到这里,心里很急,如果大群乌鸦飞到了村子里,惊动了汉奸,后果麻烦就大了。

月亮落下去很长时间了,天明前的黑暗即将过去,东边的地平线开始发亮了,远远的村庄和徒骇河堤坝的影子在晨雾里越来越看的清楚了。

汉军从齐家坟走出来,急急忙忙朝东走去。

村子东边大概五里地的地方,有一片洼地,叫牛家洼。

传说,很早很早以前,这里居住着一户人家,没有人知道他姓啥叫啥,因为他茅草房前常年养着两只又大又肥实的黑牛,时间久了,人们就习惯称他为老牛。

牛家人朴实善良好施,不管是走道的客人,还是要饭的叫花子,只要来到这里,牛家人一律好吃好招待,绝不怠慢,临走还要送米送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牛家善良好施的行为,惊动了土地爷和东海龙王,土地爷把这里原本贫瘠的土地变的肥沃流油,老龙王就施法,天旱了就下雨,天涝了就晴天,年年风调雨顺,牛家的庄稼年年大丰收,牛家过的日子也越来也好。

不知过了多少年,有一天,一个财主打这儿经过,牛家按照惯例管吃管喝,临走送米送面。可是财主没走出去多远,就把送给他的米面扔到了路旁的水沟里了。他看上了这一片沃土,眼红了。没过几天,就带着一帮人将牛家的人全杀死后就地埋葬了。他霸占了牛家全部土地。

这件事惊动了土地爷,土地爷告诉了天神,一天夜里,财主一家正在熟睡,,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如注,雷鸣阵阵,一声地动山摇,紧接着又是一道刺眼的闪电,“轰隆隆”一声响,这里的地陷下去了,一刹间,变成了一片**,财主一家全被埋在了地下,只有埋葬牛家的那一片地方,高高的耸立在水面之上。

这个神话故事一代一代传说,年代久了,人们就习惯把这一带洼地称为牛家洼。

现在的牛家洼,方圆二十多里地,一年四季都是白茫茫的水泊。由于周围地势高,每当雨季来临,四面八方的水就涌向这里,最深的地带水深达腰胯,浅的地方达到人的腿弯。洼地中间有一块露出水面的地方,南北也就五十多米长的距离。牛家洼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环形洼地湖泊。

环形的洼地里,长满了一片一片的芦苇和水草。夏季到来,一人多高的芦苇和水草,像一片绿色海洋,密密实实,遮天盖地,人走进去,如果迷失了方向,一天都走不出来。水里生长着各种鱼类,农闲季节周围的村民常来这里捕鱼涝虾,往往有不少的收获。

到了秋天,牛家洼的水依然不减少。由于芦苇和杂草的缘故。虽然水里鱼很多,但是,水里张不开大网,只能用很小的网在芦苇丛里去逮鱼。年复一年,枯死的芦苇和杂草到处都是,这里一堆,哪里一堆,堆满了洼地周围和中心陆地一带。

汉军打算到牛家洼躲藏。

他走到了水边上,一望无际的芦苇和杂草遮住了他的视线,虽然到处是干枯的枝叶,倒映在清澈透底的水里,依稀可见,水不算很深,他试了一下,也就腿弯深。他把裤腿挽到膝盖,下到了水里,然后拨开丛丛芦苇,朝洼地中间高地走去。

这个时间,洼地里很静,只有受惊吓的鸟儿,会突然展开翅膀鸣叫几声,飞向了远方。

不大一会儿,他来到了洼地中间的那一片陆地上。

这一片陆地上,堆满了多年积压的芦苇和杂草,有平铺在地上的,还有一个连一个的大垛,像一座座小山。

汉军费了很大功夫才像青蛙一样,在平铺在地上有半米深的芦苇里挖了一个洞,暂时把这里作为藏身之地。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奔波,汉军实在是太累了,他钻进洞,把洞门用芦苇伪装好后,倒头就睡着了。

太阳升起来了,东方的地平线上缥缈着薄薄的云雾,忽远忽近,一会儿厚厚的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一会儿又变的薄薄的,透过的阳光变的斑斑驳驳,花花点点,像一幅美丽的风景画。微风吹来,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泥土的潮湿,阵阵扑鼻而来。冬天将要来了,清晨的空气有些冷,水浅的地方都结了冰。

牛家洼正西方,就是刘家庙,。高大的树木,环绕着村子,一座座破烂不堪的草房,在初阳的照射下,远远看的晴晴楚楚。

“砰,砰”,突然从村子里传出几声枪响,接着是受惊吓的公鸡“嘎嘎”叫着,跑到了村外,两个手持长枪的汉奸在后边紧紧追赶。惊慌失措的大公鸡一下子跳到了草垛上,又从草垛上飞到了大树上,一个汉奸举起枪冲大公鸡正要开枪。

又是几声:“砰,砰”枪响,接随着枪声,两个汉奸应声倒下。这时,从草垛旁边快速钻出来一个人,像猫一样的矫健,飞也似朝齐家坟跑去了。。。。。。

汉军这一倒下,睡了一天一夜,等再一次睁开眼皮时,太阳又一次高高的悬在了空中。

睡足觉的汉军,这才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的难受:刀伤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化脓了,腰部肿的又大又红,鼓鼓的,只感觉肌肉里的血液“霍霍往外跳”。汉军过去在家时,有时让镰刀划破了手,,都用一种叫芨芨草的草敷在伤口上,村里人都用这个办法治刀伤,荠荠草有消炎杀菌的功效。

虽然十一月了,洞外还生长着许多干枯的荠荠草,汉军决定爬出洞拔一些用。

汉军爬到了洞口,透过腐叶枯枝往外看去,外面的芦苇一丛一丛,水的波浪轻轻的拍打着芦苇,在微风的作用下,芦苇和水草枯叶,相互挤压着,**着,不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汉军忍着剧烈疼痛,一步一步艰难的爬了出来。

这天,阳光很亮,天上没有一丝云彩,瓦蓝的天空一望无际。

也许是长久没见到阳光了,也许是洞里太黑暗潮湿,汉军一钻出洞,两眼被阳光映射的睁不开,腿也开始发颤发抖,浑身反而一点力气没有了,头昏昏沉沉,眼前一片黑。。。。。。

这时他才感觉出饥饿阵阵袭来,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唤。自从昨天夜里在常大爷家里吃那顿饭,至今滴米未进,饿的他心里发慌。

脚下土里埋着横七竖八的芦苇根,这里的土质松软,没费多大劲,汉军就挖了一些,汉军顾不上擦掉上面的泥土,就大口的吃起来。汉军朝远处望去,在不远处水边的岸上,不知道什么时间被水冲上来几条小鱼,白白的鱼肚,躺在岸上的泥土里,汉军爬过去捧在手里,鱼虽然死了很长时间了,拿在手里还是那样软软的,汉军捡起一条放到了嘴里,再抓一条放在嘴里,真香啊,他感到鱼是那样的香,那样的好吃。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感觉。

汉军吃完了,又拔了一大把芨芨草,他看着太阳有点偏西了,又回到了洞里,把洞口从里面封好后,自己就开始往伤口上涂抹芨芨草。

不知不觉中,汉军又昏昏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正在朦朦胧胧中,汉军突然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汉军仔细在听,那声音又传过来,汉军悄悄爬到了洞口,隔着枯草枝叶,从缝里往外张望。天气朦朦胧胧,天边挂着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远处有苇莺鸟的叫声。汉军盘算着:这天应该是快亮了。

汉军发现,在离洞口不远的水面上,茂密的芦苇摇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阵摇动,枯萎的芦苇叶子相互**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汉军两眼紧盯着哪里。

芦苇叶子又是一阵晃动,接着芦苇被人向两边分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水裤,身上挎着鱼兜,手里拿着手提鱼网。

原来是捕鱼的,是谁起的这么早。由于天还没亮,汉军朦胧中看不出对方的面孔。

那人捕了一会鱼,就爬上了岸,坐在地上抽烟,火光一闪一闪。借着火光,汉军看那人一脸皱纹,胡子都花白了,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等了一会儿,随着天气渐渐亮了,那人的面孔越来越看的清晰。面孔是那样的熟悉,他再仔细看,好像是金多他爹。那身架,那抽烟的姿势,非常像他。只是这么多年没有见金多他爹了,老人家变老了,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岁月不饶人呀。按辈分说,汉军应该叫金多他爹大爷了。

金多他爹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辈子为人忠厚,背地后从不干颠三倒四的事情,天生认个死理,有时候自己认为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何况,汉军的爹和金多爹还是干亲戚,如果他老人家看到自己落魄到这样子,肯定会帮忙的。

想到这里,汉军就悄悄爬出了洞,轻声叫了一声:“王大爷”。

也许是汉军声音太微弱,也许是金多他爹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金多他爹还是蹲在哪里一口一口抽烟,两眼紧紧盯着水里的渔网。

汉军再喊一声:“王大爷。”

金多他爹这才听见了汉军的喊声,一个机灵站起来,四下里看,当看到爬在地上少气无力的汉军,惊讶的问:“你是谁?”汉军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爬在地上用微弱的声音说:“王大爷,是我,汉军。”

金多他爹又仔细打量了一眼,一步跨过来,蹲在汉军面前:“呀!汉军是你!果然是你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金多他爹说着,快速的从怀里掏出几个**窝窝头,一根红萝卜咸菜:“给!快吃上,饿坏了吧?”

汉军几次想坐都没力气坐起来,他身体太虚弱了。金多他爹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汉军大口吃着窝窝头,他好几天没吃上这样香喷喷的饭了,狼吞虎咽的吃着,不一会五个窝窝头全进了肚里。

金多他爹看孩子被折磨成这样子,禁不住留下了泪水,他解开汉军的上衣,看着汉军腰部的伤口流血流脓,自言自语地说:“咱这里要是有一个医生就好了。”汉军点点头:“都说芨芨草管用,我这敷上了两天,感觉好多了。”金多他爹又说:“咱老辈子治刀伤就用这办法,好用着呢!”汉军说:“但愿效果好。”

汉军吃罢饭,太阳刚刚冒火,天开始大亮了,看看四下里没有人,二人又聊起来。

金多他爹说:“金多那天回家了,说了你的情况,让我一定要找到你,这不,我就借着捕鱼这个幌子,到处找你。”金多他爹又说:“自从东昌府陷落,范专员手下的王金祥,齐子修,郭建德,拉着队伍住进了咱村,里面还有一个鬼子顾问,听说他们全投靠了日本人。到处抓范专员手下被打散了的抗日人员。”咱村上算到了血霉了,汉奸们整天要吃要喝,见了村民的牛羊鸡什么的,就杀了吃,闹的村里鸡犬不宁。“

汉军又问:“要在咱村长期驻扎吗?”

金多他爹说:“听说,王金祥,齐子修要到东昌府和鬼子住一块,留下郭建德一个团住在这一带,团部设在李家营。咱村长期住不住没听说。另外还听到一个消息说,大畅家的常占魁和郭建德拜了八兄弟,还听说,鬼子任命咱村的**龟当保长了。”

汉军听了金多他爹的一番话,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郭培德要是去了李家营就好了,这里就可以作为开展抗日工作的据点。

金多他爹突然又想起什么说:“昨天一大早,天刚刚亮,几个汉奸起来抓老百姓的鸡,走到村头草垛那边,突然“砰砰”响起了几声枪声,两个汉奸被打死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打死这帮汉奸王八蛋,给老百姓解解气。看你再投靠鬼子!”

汉军听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想,东昌府一战还有跑出来的战士,抗日的火焰没有被扑灭,只要有一个人在,这抗日火焰一定会熊熊燃烧起来。

二人说了一阵子,天就大亮了,水鸟开始满天飞了,一眼就能望很远很远,金多他爹说:“我回去吧,别让汉奸们看见了,我每天这个时间来给你送饭,看看谁家有治刀伤的药,也给你拿来,记住,我来了坐在老地方抽烟,你看到火光就过来,如果看不到火光千万别出来,记住了吗?”

汉军点点头。

金多他爹回去了。

汉军吃饱了饭,感到身上有力气了,虽然刀伤还痛,自己慢慢也能站了起来,汉军晒了一会太阳,就回到了洞里了。

中午时分,汉军正在睡梦中,洼地北面突然传来几声“砰,砰”的枪声。枪声惊动了芦苇丛中的鸟儿,成群的鸟在空中盘旋,鸣叫。

汉军趴到洞口朝远处张望,他发现离他不远的地方几只被枪打伤的鸟儿落在了水里,两个穿黑衣服的汉奸划着筏子朝这边过来。汉奸越来越近,他们如果上了岸就糟了,汉军这样想着,下意识的拔出了枪,如果他们过来,干掉这两个汉奸没问题,他把子弹推上堂,用枪口紧紧地瞄着两个汉奸。

因为水里有腐烂的芦苇,筏子不断的被缠住,两个汉奸费了很大劲才往前划了很少一点距离。其中一个大个子汉奸大口喘着气骂骂咧咧的说:“他娘的,大鱼大肉吃腻歪了,又想吃飞禽肉,有本事你来打呀。”另一个小个子汉奸擦着脸上的汗也说:“不费这死劲了,回去就说鸟都让皇军吓跑了,没打着。回去回去!”大个子汉奸说:“你为啥好挨揍,瞎话也不会说,天上真的没鸟了吗!你能瞒过郭团长?

不揍烂你的腚才怪呢!”小个子汉奸无奈的说:“划不过去,你说咋办呀?”“还能让尿憋到了裤裆里。你挽挽裤腿下水把它捡回来,我在这等着。”

小个子很不情愿的用手试试水:“水太凉了,下去还不扎死人。”扎死你也比让郭团长揍死你强啊!“小个子汉奸又说:“你为啥不下水,让俺去。”大个子抬高了嗓门:“你下去不下去,再反嘴我一脚就把你踹到水里,”

“好,好,好,我下去,官大一级压死人,谁叫咱不是班长呢!”

大个子不耐烦地说:“少说废话,快下去吧,快开饭了,咱得早回去。”

小个子把裤腿挽到膝盖上面,下到了水里,冻得龇牙咧嘴总算把鸟捡到了筏子上了。两个汉奸就划着筏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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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汉奸走了,洼地又恢复了平静。汉军实在是太累了,他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金多他爹按约定时间又送了两天饭,一切都很顺利。

由于这几天饭吃的好,觉也睡得好,汉军的伤口好一些了,虽然伤口还是流脓,还痛的厉害,但与前几天相比,他感觉好多了,现在能站起来走动了。

第四天一大早,金多他爹又送来了饭,汉军吃着饭,金多他爹喜笑颜开的说:“你这伤口有救了,咱这算善人碰上了个活菩萨。”相军听他说到这里,停了手里的饭问:“王大爷,咋回事啊?”金多他爹笑着说:“我前天碰上了**龟,我说了个瞎话,说我在捕鱼时不小心让芦苇划破了腿,让他给弄点刀伤药。他一口就答应了,我看**龟心眼不孬。”

金多他爹一边说,一边摆弄渔网。汉军也不吱声,心里低估着金多他爹的话。无意间一抬头,看到远远芦苇丛里好像一个人影一晃,相军揉揉眼睛再仔细看,那人影不见了。

汉军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他在心里嘀咕了几句,等金多他爹摆弄好了渔网,汉军轻声说:“王大爷,你把你求**龟弄刀伤药的经过说一说。

金多他爹还没从刚才的兴奋中回过劲来,嘴里还是囔囔着说:“**龟是个大善人,无论啥事只要求到了他,他都热心帮忙。”

汉军轻声地说:“王大爷,这年月,乱糟糟的,不要轻信一个人,以后你还是小心为好。”

金多他爹随口说:“是的,是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金多他爹说的**龟,是刘家庙村的一个财主,这人六十多岁,生的五短身材,胖乎乎的,脸堂黑里有些透红,下巴喜欢留一朵山羊胡子,两个小眼睛像刀子拉开的一条缝,见人总是笑眯眯的。在村里不论辈分高低,见了人总是笑容满面的先打招呼,给人一种和和善善的感觉。村里不论谁家婚丧嫁娶,他都必送份子并亲自登门问候。由于他在村里辈分大,人们又都称他为二龟爷爷。

说起**龟这个名字还有点来历。**龟大名叫赵来强,因为它自小生了一场病,差点儿死去,打那以后就很希望自己长命百岁。有一天,街上来了一个算卦的,说他的寿命和老龟一样。老龟能活一万岁,从此。赵来强就把自己改名为**龟,时间久了,他的大名渐渐也被人遗忘了。**龟就成了他的名字。

一些人说他是个大善人,为人处世好,但也有的人说他是个坏水水,当面甜言蜜语,背地后笑里藏刀,坏心眼多的很,连埋葬他亲爹娘的心都有。

**龟家里有几晌地,顾着四五个长工,他又懂点医学,家里还开个药铺,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龟的家,是一座四合院,全是清一色的青砖大瓦房,大门是用青砖砌成的高门楼,飞檐上有砖瓦烧成的展翅老鹰,门口一边一个张牙舞爪的石头狮子。在这一带**龟也算得上是一个有名的财主。

树大了,什么鸟也能招来,再加上**龟喜欢结交人脉,四邻八乡他没有不认识的,不管是黑道白道上的人,都和他熟,甚至官场里他都能说上话。这不,村里才来了几天兵,他就和郭建德拜了拜了八子,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喝酒,在郭培德的推荐下,鬼子封了他一个官职——————保长。

金多他爹托**龟弄刀伤药的事是这样的。

那天,金多他爹从地里回来,扫了一阵子院子,看看缸里没水了,就挑起两个木桶去井里打水。村里有两眼水井,东头一眼,西头一眼,前几天,西头那眼井里,不知道是谁家的猫掉进去了,在水里泡了几天,把猫泡的就像气吹起来的,猫的尸体全腐烂了,水里有一股臭味,村西头的人家都嫌弃,就跑到东头来打水。

那天,金多他爹在东头井里打了满满两桶水,弯腰挑在肩上,刚走几步,脚踏在泥地里一滑,身子就站不稳了,眼看要摔倒,这时,**龟正好打这儿走,赶去一步,一下就把摇摇晃晃的金多他爹扶住了。金多他爹站稳了,定眼一看是**龟,千恩万谢。**龟却若无其事地说:“你客气个啥呀!咱老弟兄俩还不应该帮个忙呀。谁叫咱从小一块长大的。”金多他爹是个实在人,心里一阵激动。这时,他想起了弄刀伤药的事,一来**龟开着药铺,二来**龟人脉广大,说不定他有办法。想到这里,就顺口说:“二龟哥,我想找你帮个忙。”

**龟听了,眯缝着一双小眼睛说:“咱俩谁是谁呀,还用客气,有难处就说吧!”

金多他爹见**龟答应这么爽快,也就没多想就顺口说出来:“你能为我弄点治刀伤的药吗?”

**龟听了,脸上瞬间有一丝为难的样子,随即又回复了原样:“这点小事,好办,好办,你若急用,晚上到我药铺来一趟,咱弟兄俩合计合计。”

金多他爹听了,心里一阵子喜欢。还是**龟好,办事爽快,心里想着,就跳着水。高高兴兴回家了。

金多他爹把水挑进家里,倒进了水缸,就忙着做饭。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一会儿南瓜汤就做好了,金多他爹心急,三口两口吃进去,就急急忙忙去了**龟家里。

顺着村子大街往东走,过了路南的茶馆,再往前走就是东坑,从东坑西北角往南拐,走进了一个胡同,没几步就到了**龟家了。

**龟正在药铺打理,见金多他爹进来,满脸堆笑的说:“大兄弟饭吃的怪早啊,”快坐。说着,满满给金多他爹倒了一杯茶。

金多他爹四下里一看,这是一个不大的药方,靠门边摆着药柜,柜里放着各式各样的中药,药柜外边,放着一张长条桌,桌上堆着书籍以及开药方得签纸,再往前走,整个儿挂着一幅布帘子,将屋子一分为两间。

**龟为金多他爹满上茶,就到了里间屋,里间屋有个后门直通院子,金多他爹一回头,见**龟又从北屋出来,不大一会儿,又回到了药房外间屋。

回到药房外间屋,**龟坐到了金多他爹对面。金多他爹见**龟半天不说话,就急着问:“刀伤药弄到了吗?”**龟并不答话,听了半天才慢条斯綹的说:“这刀伤药不好弄啊!最近日本人查的很紧,他们怕这药落到了抗日军伤病员手里。”金多他爹听他这么一说,也顺口说:“咱这里哪有抗日伤病员!”

**龟眯着两眼瞅着金多他爹的脸,又慢吞吞的说:“东昌府一战,日本人说,是跑出来一些伤病员,郭团长交代要留着神。”

金多他爹说:“你为日本人服务?”

“不,不,”**龟摆着手说,“其实,我也非常拥护抗日,日本人大老远的来咱这地盘上杀人放火,这和当年英国人杀进北京有啥区别,侵略,这就是侵略。但话又说回来了,光靠着几个抗日军能打走日本人吗,人家有飞机大炮,咱们有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人家王金祥,齐子修,还有郭建德团长,都反水了,民国时期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日本人来了不还是照旧享福。你看那范筑先,放着福不去享,去抗什么日,咋样啊,老命都搭上了吧!”

金多他爹见**龟东啦葫芦西说瓢,就不提刀伤药的事,就急着问:“你能给我弄到吗?”

**龟还是不正面回答他:“你就说我这保长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全村人吃喝拉撒都得管,我哪能看着乡亲们被日本人抓取呀,”

说着,**龟又神神秘秘的小声说:“昨天郭团长交代,谁如果交出一个抗日军伤病员,奖三万金票,五亩地,好事呀!”

金多他爹等了半天,**龟就不谈刀伤药的事,站起来要走,刚刚站起来,又想:从这里走了,又到哪里去买呀,不如在这里再磨蹭磨蹭,兴许**龟还能弄到。想到这里,金多他爹就单刀直入的说:“老兄弟,别乱扯了,你快给我弄点吧,都化脓了,急着用啊!”

**龟听了,眼珠滴溜溜转,朝帘子里面望一望,又望望金多他爹。金多他爹见失了口,赶忙补充说:“我这腿都快化脓了,痛得厉害。

**龟听了,半开玩笑地说:“你这腿上的伤,怕是东昌府一战让日本人打的吧”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金多他爹虎着个脸,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老兄弟真会闹笑话,这让日本人知道了还了得!我这是捕鱼时让芦苇划伤的,经水一泡,化了浓。“

**龟瞅一眼金多他爹的腿,大声说:“好吧,我给你弄点治刀伤的药,你把裤腿挽起来,我先给你看看伤。”

这一说不打紧,金多他爹可坐不住了,他使劲把两条腿往桌子底下伸,生怕**龟扒开他的裤腿。心想,这事办砸锅了,心里想着,起身就往外走。

**龟一把把他拉住:“兄弟,你别急,刀伤药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说着就站起身,绕过柜台掀起布帘子往里间屋去了。

这一掀帘子不打紧,金多他爹看见布帘子后面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长的一脸横肉,黑乎乎的,一幅凶像。

金多他爹愣愣的站在门口,**龟照旧从里间屋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包药:“拿回去吧,好好治伤。不够再来找我。”

金多他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家,心里老打鼓:“坏了!坏了,露馅了!”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着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西屋,从草垛上拿起自己割草的镰刀,眼一闭,牙一咬,“刷”一下就把自己的腿上割了一个大口子,顿时鲜血顺着小腿流到了地上,一滴一滴,淌了一大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金多他爹就拿着渔网一瘸一拐朝牛家洼走去,走到了水边上,他穿上了水裤子,下到了水里。凉水一激,那条受伤的腿痛得钻心,他咬着牙坚持着往前走,他要把药马上送给汉军,并把昨天和**龟的事情告诉汉军,虽然腿痛的厉害,但他似乎有一些安心。

金多他爹一边走一边想,他走过了一片芦苇,又穿过了一片水草,他来到了洼地中心露出水面的地方。

她看着岸上多日留下的熟悉脚印,他看着一堆堆多年堆积的芦苇,从怀里掏出了窝窝头,又开始抽烟。火光一闪一闪,映着他布满皱纹的脸,等了很长时间,汉军还没过来,金多他爹喃喃着说:“这孩子还睡啊!”

正想起身去看看,突然,芦苇丛里窜出来几个端着枪的汉奸,大踏步朝金多他爹这边扑过来,大声叫着:“抓活的,别让他跑了!”

汉奸一边吵嚷,两个汉奸就将金多他爹按在地上五花大绑起来,另外两个汉奸朝汉军藏身的地方扑过去。

刚刚扑到洞口,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砰”几声枪响,另一片芦苇堆里里“哗啦”闪出一个青年人,手持盒子炮朝两个汉奸头上就是一梭子,两个汉奸的天灵盖瞬间被揭开,倒在地上,哼都没哼一声死了。

再看那青年,早像苇莺鸟一样踏着水,跑的无踪无影了。

金多他爹被汉奸押解到了村里。

东坑东北角有一颗弯脖子柳树,弯脖有一人半高,柳树密密实实的叶子全落光了,寒风里,只有修长的枝条在摇摆。

金多他爹被吊在弯脖大柳树上,上衣被扒光了,身上被鞭子抽的一道一道血印子,青一块,紫一块。腿上伤口流着血,一滴一滴掉到了地上,泥土都被染红了。

郭建德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声嘶力竭的吆喝:“说不说,伤病员去哪了?!”

金多他爹闭着眼,一声不哼。

“好你个犟老头,不说,往死里打!”

两个手提鞭子的汉奸,张开双臂,抡起沾水的鞭子,没命的往金多他爹身上抽。每一鞭下去,金多他爹就痛得嚎嚎叫,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这老头,别看他老实巴脚的,到了这股份上,还是很牙硬,他不管身上挨多少鞭子,流了多少血,始终那一句话,刀伤药是给自己用的,抗日伤病员的事一概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问你,这窝头是带给谁吃的?”郭建德咆哮着,又是一阵子**雨点般落到了金多他爹身上。

奄奄一息的金多他爹说:“早上没吃饭,带到身上,捕鱼时饿了吃。”

“胡说!胡说!你胡说!郭建德像一只发疯的野猪。”

折腾了一上午,金多他爹头也抬不起来了,如果再不从树上解下来,恐怕就没命了。

村里的几个老人急了,赶忙商量着说:“快求个人情吧!破点财,留下命就好。”

去哪里求人呀,?人们急的干跺脚,一点办法也没有。一个留山羊胡子的老人说:“求**龟呀!他和郭团长刚拜了八子,又是咱村里的保长,求他一定管用。”“对,对,对,就求他了”大家齐声说。

一边嚷着,村里一帮人就齐呼啦往**龟家药铺里涌去。

**龟正坐在药铺品着香茶,见大家伙进来,说要为金多他爹求情,**龟半天不说话,掰着手指数来数去,大家沉不住气,有几个老婆婆就一下跪倒了**龟面前,给他磕头:“大慈大善的菩萨,你行行好吧,快去救救金多他爹!”说着,“呜呜”一起哭起来。

**龟见大家这样子,这才干咳了两声,又喝口茶,慢条斯綹的说:“这可是犯得抗日匪案啊!你不想想,他窝藏抗日土匪,这可是杀头罪呀!要是日本人知道了,杀他自己事小,咱们全村老少爷们受牵连事大。”

大家一听,一个个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办是好。当中一个老成一些的老头说:“保长,咱村天大的事,你老人家都能化解,凭你这本事,跑郭团长面前美言几句,准成。村里老少爷们要信不过你,谁还到你这里来求你呀!”

大家听了也一起说:“是呀!是呀!保长爷爷一定有办法。”

**龟又是干咳几声,又是喝一口茶,,然后才慢吞吞地,显出无奈的样子说:“看在老少爷们的面子上,我就舍下老脸走一趟。然后他又把两手高高举过头顶,伸着十个手指头,求人的事,我只能提着十个红萝卜去了。”

大家听**龟答应求情,一下欢喜了许多,又听说要送礼,大家又为难了,这年月兵荒马乱的,金多他爹带着金多东村西村到处要饭,住的几间草房都是别人家的,上哪儿拿出钱呀!再说,金多这孩子又不在家,上哪里找他呀!

**龟看大家为难的样子,说:“我只是给大家提个醒,大家可以凑凑吗。”

一听说大家凑份子,大家又为难了,这年月吃了上顿没下顿,谁家能拿出钱来呀!

**龟眼睛在大家脸上扫来扫去,等了好大一阵子,见没一个人吱声,就站起来把桌子一拍,大声说:“好,大家既然没有钱,也不为难老少爷们了,看在老少爷们的面子上,救人要紧,这礼钱我全包了,谁叫咱们乡里乡亲,谁叫我是保长呢。”

大家一听,一起欢呼起来,有的说**龟是大慈大善的活菩萨,还有人说,他是救命恩人,一辈子都不能忘了。

**龟又说:“我先把臭话说头里,这钱我典上了,要是事后金多他爹不承认了怎么办?”

几个人一起说:“不可能,他可不是狼心狗肺那样的人”

还有人说:“他一辈子诚实为人,那样的事他做不出来。”

**龟说:“账目清,好弟兄,这事还是弄个抵押物,立个字句,免的事后说不清道不白,惹出事非来。”

大家说:“有什么抵押物呀,金多他爹穷的叮当响,那两间草房还是别人家的。”

**龟说:“这样吧,看在大家面子上,我救人心切,就把他家齐家坟那两亩薄地低压上吧。”

听**龟这么一说,屋里霎时鸦雀无声,那两亩地可是金多他爹的**子,抵押出去了,金多爷儿俩咋活呀?再说,这么大的事,谁也不能做主呀!

有人嘀咕着说:“不行,把金多叫来商议商议吧。”另一个说:“谁知道他在哪里呀。上哪里去找呀?”

那个留山羊胡子的老头说:‘恐怕把金多找来,他爹就过了头“七”!”

大家一听,又是一阵子着急。

**龟说:“人命关天,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几个就给他做了主吧,不能再等了!”

听**龟这么一说。。,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就凑到一块低估了一阵子,大家做主把金多他爹两亩地抵押给**龟。商量妥了,有山羊胡子老头出面,十几个人签字画上押,一块做了一个低压文书,这事就算办妥了。

金多他爹被放回了家,他从昏迷中一醒来,心里就开始担心汉军的事:他还在牛家洼吗?老为主的保佑,千万别被汉奸捉去了呀!

也就是这天下午,郭建德带着他的人马离开了刘家庙,到李家营驻扎去了。

后半夜,一大块黑云彩将月亮遮住,村子瞬间被黑暗遮的朦朦胧胧。几个人影影偷偷摸摸溜进了村子。谁会知道,刘家庙又要发生什么事情。多事之秋的年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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