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强迫出夫

转眼到了十月底，离霜降只有一天了，这个时间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嗖嗖”的北风吹来，满树木上枯黄的叶子随着风飘悠悠掉落在地面上，避风的沟里壕里堆积的满满的落叶。要是在往常这个日子，等不到天亮，村民们就早早起床来清扫树叶了，拿回家里储存起来，以备冬季喂牛喂羊。今年不同了，自从鬼子来到了李家营，三天两头下乡扫荡抢粮，家里的牲畜都让他们抢走宰杀吃光了，谁家还有心思扫树叶！”

地里的庄稼该收的都收了，只有秸秆还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倒在田野里，过了今天到了明天还不知道是啥样子呢，没有人去考虑地里的活计。牛家洼的芦苇和荫柳虽然叶子都枯黄了，还是密密麻麻拥挤着耸立在洼地里。

一大早，刘家庙街上便响起了敲打破锣的声音，“当当，当当，当当，破锣声音顺着街筒子从东边传到街西头，又从街西头敲到街东头，声音在街上响过后，又穿过一条一条胡同，敲打破锣的同时，还不时听到**龟破锣一样的叫喊声：”乡亲们，听到锣响都到村南边打麦场上集合开会，郭团长的队伍上来人亲自为咱们刘家庙的乡亲开会！“只见**龟和两个背着抢的汉奸手里提着破锣，一边走，一边敲锣，一边吆喝。

**龟和两个汉奸在村里敲打了几个来回，锣都敲破了，嗓子都喊哑了，家家户户的大门还是紧闭着，没有一个人露头。其中一个大个子汉奸走到村中间大门朝南的一户人家，抬起脚将荫柳条子编制的寨门踢翻，骂骂咧咧的喊道：“娘的腚眼子，别给脸不要脸，老子这大冷天嗓子都喊破了，脚都走痛了，你们一个个龟孙子王八蛋，躲在暖烘烘的炕头上搂着大闺女小媳妇作乐，硬是不出门，小心老子烦了，一把火都给你们把房子点火烧了！

寨门本来就不结实，哪里禁得住这没轻没重的几脚，摇晃了几下子，”咣当“一声倒到了地上，正好砸在破洋铁盆子上面，破洋铁盆子“咣唧唧”一声响，惊动了北面草屋里的一个老人。老人“吱拗”一声打开屋门，拄着一根枣木拐杖，弓着背，弯着腰，朝大门走过来。等走到门口弯下腰来扶倒下的寨门。大个子汉奸看见老人不搭理他，走向前跨出一步把寨门踩在脚下，怒气冲冲的吆喝：“老东西，你耳朵聋了，我叫你干啥来着？”老人抬起头，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龟和两个汉奸，赶忙陪着笑脸说：“保长啊，大清早的就忙活公务啊！”大个子汉奸跨前一步呵斥道：“老东西，我喊了一大早晨，让你们去干啥啊？”老人迷惑着眼睛问：“干啥啊？不知道了！”不说则已，老人一说“不知道。”大个子汉奸举起枪托子就来砸老人：“你老东西，在我面前装糊涂卖精，不砸痛你，你不知道痛是啥滋味！”

**龟走上前，假惺惺的劝大个子汉奸：“算了，算了，别和他一般见识！”然后回过头冲老人大声说：“去到南打麦场开会，把四邻八舍的人都叫去！”

这样吆吆喝喝，直到太阳升到了东南小晌午，村民才三三两两从家里走出来聚集到村南打麦场上。

打麦场南边早就摆好了一张长方桌，长方桌后面放着一条长凳子，凳子上坐着三个人，**龟坐中间，两个汉奸一边坐一个。**龟脸上挂着笑，眼睛扫视着麦场上的村民，麦场上来的大都是老太太老头，年轻人没来几个，看到这些，**龟眉头皱成了一个鹅疙瘩，大个子汉奸扯着嗓门喊道：“咋就你们这些老家伙来了，年轻人都死光了！”

村民们有的三五成群围成个圈说着闲话，还有老太太背靠着大树手里摆弄着针线活。大个子汉奸吆喝过之后，没有一个人抬起头说话，打麦场上静的出奇，大个子汉奸还要发火，刚一张口，**龟站了起来，算了！算了!老人们回去把信捎到就行了。“说罢，**龟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了。

“乡亲们，实在抱歉，我知道大家都很忙，这才在百忙中请大家抽出一点儿时间来一块儿商量一件事。”说到这儿，村民们一下子抬起了头，一双双眼睛盯着**龟，大家虽然不知道**龟要说啥，但在一年的经验教训过程中，只要**龟挂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阴阳脸，口气和和气气，大家知道这叫笑里藏刀，话不出口村民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是要粮，就是要钱，或者是出夫，反正都是吸老百姓的血汗，所以，今天**龟一开口，光看看他那副恶心透顶的脸皮，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龟满脸堆笑的说：“乡亲们，我看着大家的表情，好像已经猜透这次开会的内容，实话告诉大家把！这次，皇军知道咱们日子过得挺紧巴，人家为了关心体谅咱们，这次不要钱不要粮！”说到这儿，**龟停顿了一下，听着下面几个村民小声议论：“不要粮不要钱，还开啥会呀！狗腚里还能拉出好屎！坟地里还能冒出青烟！”

**龟接着说：“刚才这两位官长。”他指了指坐在自己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汉奸，“捎信来了：李家营井上四郎太君和郭建德团长决定趁着冬闲时间，在李家营打围子，以防八路军偷袭大皇军，要求从现在开始，各个乡村都要出夫，咱们刘家庙理所当然也不例外，郭团长说了，每户有多少人就出夫多少，一个不能拉下，谁如果逃避出夫，郭团长又说了。。。。。。！”

说到这儿，大个子汉奸接过话头：“谁家如果不出夫，胆敢违抗井上四郎太君和郭团长的的命令，轻者抄家，重者杀头，听清楚了没有。。。。。。！”

说到这儿，有人可能要问：啥叫打围子？打围子干啥用？

打围子就是垒墙，围子墙比起一般的墙要高大厚实许多，把一个村子用又高又大的土墙围起来，这种墙在东昌府一带称为围子。自从日本人和郭建德一帮鬼子汉奸占领了李家营，他们昼夜不得安宁，做梦都害怕八路军打进来杀他们的头，汉奸郭建德就想出来这个损招：仿照着东昌府城墙的样子，在李家营四周打上一圈围墙，四面各留一个进出门，，这样就能严格盘查出入李家营的人，郭建德把自己的想法和鬼子井上四郎一说，井上四郎听了赞不绝口：“好的，主意大大的好，你的忠效皇军大大的！”郭建德见井上四郎一口答应，又说他忠效皇军，心里美滋滋的，当即表态说：“忠效皇军万死不辞！”井上四郎又说：“这任务由你负责，全权代表皇军督办！”

郭建德一听让他亲自督办，心里想：“督办这件事，除了能捞一些油水之外，到了鸠山司令长官哪里，还不受鸠山司令长官的大奖，说不定鸠山司令长官一高兴，给自己官升三级。想到这儿，郭建德表态说：“井上四郎太君，请你放心，我一定为皇军尽全部精力效忠，争取转过年完成任务！”井上四郎回过头来看一眼郭建德。郭建德猪肝一样的脸往外流着油脂，阳光一射，油光光的：“好的，明年春天，任务完成了，我为你向鸠山司令长官那里请奖！”

郭建德在井上四郎面前例外“啪”的一个立正，以一个军人的姿势站的笔直，：“谢井上四郎长官，我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两人谈完话，郭建德立即通知李家营周围的十几个村子的保长来郭建德团部开会，郭建德把打围子的任务进行了布置，并把这事说成是日本人安排的，要求各村保长回去之后务必准备木料以及出夫人员名单，最迟后天动工，要求保长回去之后立即把出夫名单报上来。

这样一折腾就出现了今天**龟在村南打麦场上召开村民大会的一幕。村民们低着头谁也不说话，**龟大声说：“听清楚了没有？如果谁家赖着不去，触犯了王法，我**龟可保不了你们，到时候人被大日本皇军抓走了，哭鼻子流泪杀头别后悔！”

**龟话音刚刚落地，人群里站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他用颤巍巍的声音问：“我想说几句话，自打日本人来了，隔三差五到村里要粮要肉，村民本来就很穷，再加上连年灾害，这吃的都成问题，还不知道这冬天日子咋过呢！再去出夫。。。。。。！”白胡子老头话还没有说完，**龟摆着手说：“别说了！别说了！谁愿意干这种事，依我看不干才好呢！可是，大日本皇军和郭团长下来的死命令，谁敢违抗，谁违抗就杀谁的头，你有本事去找日本人当面说呀！”

说到这儿，会场鸦雀无声，一片沉寂。人们都在心里琢磨**龟的话头，这年头日本鬼子和汉奸郭建德，凶煞神一样，手腕子比豺狼都凶狠，一不如意就杀人放火，在他们眼里杀死一条人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在杀人如麻的魔鬼面前，还有啥话要说呢！

会场还是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龟又催促说：“说话呀！大家都表示个态度，到底愿意去还是不愿意去？”此时，大个子汉奸突地跳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发威发飚的狂叫道：“娘的**子！你们这帮刁民，给脸不要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跟老爷我在此耍心眼，一个个装他妈的哑巴！告诉你们，可别把老子我惹烦心了，到了那时候，我端起枪”突突”你们几个，你们就甘心了！”说着站起身端着枪朝人群冲过去，这时候，**龟赶忙走过去，一把撕扯住大个子汉奸的衣襟。假惺惺陪着笑脸说：“官长，官长！请你息怒，大人有大量，请你一定息怒！容乡亲们再想一想，我相信刘家庙的乡亲一定出夫，一定出夫，请你放心！”大个子汉奸这才止住脚步，骂骂咧咧的说：“有屁快他妈的放，别在这儿扭扭捏捏折腾老子！“

刚才那个白胡子老头又说话了：”保长啊！你说，像我这一大把年纪的人，都七十岁的人了，家里无儿无女，也要出夫呀？”

**龟琢磨着：村里的青壮年外出的外出，参加八路军的参加八路军，留在村里的年轻人哪里有啊！大部分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和妇女蛋子，再一说，日本人要出夫，只要凑够人数，就算我**龟完成了任务，管他老少干啥！到了李家营能不能干活，那是另一回事。想到这儿，**龟就顺口答道：“可以出夫，可以出夫！”

“我都这把年纪了，去了能干啥！还不是凑个人头数，我看还是不出夫的好！”**龟心想，我如果答应他不出夫，其他村民都会找理由不出夫，这场面不好控制了。想到这儿，话锋一转：“你不出夫也行，大日本皇军说了：有力出力，无力出钱，你拿大洋顶也行。”

白胡子老头听**龟说，不出夫就出钱，颤抖着嘴唇说：“我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来的钱呀！”**龟闪着一双狡黠的眼睛：“你不是还有三间房子，一亩地，买了不就有钱了！”听说卖房卖地，房子和土地可是白胡子老头的**子呀！没有了房子和土地，还不眼睁睁冻死饿死！白胡子老头低着头不吱声了。**龟笑着说：”油挑子那头重那头轻你自己衡量吧！看你是出夫合算还是出钱合算。“

村民都穷到这地步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谁心里也有杆秤，还是出夫吧！

此时，几个老成点儿的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认为硬抗是抗不过，还不如报名出夫，至于到了李家营啥情况再说，走一步说一步，于是，村民一个个都报了出夫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