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解放的炮声响了

覃天带着李忠等人顺着小路悄悄向方顶山摸索前进，走到半腰，突然听见前面传来说话声，一行人迅速闪进路边的树丛中，隐蔽起来。

路上，两名团丁举着根火把从山上慢慢走下来，边走边嘀咕，看样子满腹牢骚：“他妈的，这个鸟排长，都大半夜了，让老子上哪儿给他买霄夜去？”

“管他哩，他们打牌赌钱，我们没事下山转一转，回去就说街上早就关门啦，没一个店铺开着，买个屁给他！”

“嗯，也是。”举着火把的团丁在前面边走边替后面的同伴照照脚下，提醒道：“看着点，别把脚崴了，要是解放军打过来，跑都跑不赢，麻烦可就大啦。”

“哎，你说咱排长脸上那伤到底怎么回事，真是在这路上不小心给摔的吗？”

“他的话，只有鬼才相信！依我看哪，就是想勾引人家堂客，让别人给打的。你没看见前天他从外面回来，鼻青脸肿的，身上别处都没摔着，单单就摔着脸上，能有那么巧？”

……

两个团丁一路咕嘟，晃悠晃悠走下山去。

覃天等他们走远了，和战士们从树丛中钻出来，继续摸向山顶。

方顶山上，一个碉堡里点着盏马灯。排长和几名团丁围着个弹药箱吆五喝六，正在打纸牌。这是一种起源于常德汉寿一带的纸牌，俗称“跑胡子”，一副牌共八十张，牌形比正常人的手指头大不了多少，薄而富有弹性，正面分大小写分别写着从一到十的两种方块数字，每字四张，其中数字二、七和十的牌面为白底红字，其余牌面均为白底黑字。这种纸牌组合灵活，玩法多样，携带也十分方便，只需三个人凑在一起，有一小块地方就可以玩将起来。在当地民间，打“跑胡子”是一种喜闻乐见、老少皆宜的娱乐方式。

排长起了一手好牌，拿在手上排成一个扇形，心里暗自高兴。

“大拾！”上手是庄家，率先打出一张牌。

妈的，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排长手上正好缺张大拾，刚想吃进，对面的团丁不识时务地喊了一声：“碰！”气得排长吹胡子瞪眼，骂道：“狗日的，就知道碰，让老子吃一口又怎么啦？”

碰牌的团丁讪笑：“排长，你手上的牌都红转弯了，我还不碰，等着你宰我们呀，口袋里的几个钱迟早被你赢光啰！”

排长在心里骂：“这小子，真他妈操蛋！”

一群团丁无所事事，又不想歇瞌睡，围在旁边观阵看热闹。

覃天和李忠等人悄没声息地潜近到山顶附近，发现站岗的团丁坐在个树墩上，背靠树干在打瞌睡。李忠蹑手蹑脚摸到哨兵身后，突然纵身上前，用手肘?紧他的脖子，将其拖下一道坡坎。

李忠把哨兵拖到覃天面前，将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低吼：“老实点，不然一刀宰了你！”

哨兵魂飞魄散，连连点头。

覃天小声问：“附近还有没有其他暗哨？”

“没……没有了……”

“碉堡里的人在干什么？”

“打牌……”

覃天让一名战士看管哨兵，将剩下的人分成三组，一组隐藏在暗处，提供火力掩护，另外两组由自己和李忠带领，准备好炸药包，分别摸近两座碉堡，引燃了导火索，将炸药包悄悄从门口塞进去，然后迅速跃开，翻滚到附近的树丛中。

碉堡里的团丁只顾着着几个人打牌，过了一会突然闻到一股硝烟的味道，四下一看，发现脚边有炸药包在“嗞嗞”冒烟，顿时惊慌失措，想跑已经没机会了。

“轰隆隆！”

只听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阵火光骤闪，两个碉堡几乎同时被掀上了天。

几乎就在覃天等人炸毁方顶山碉堡的同时，红土岭方向的夜空突然变得如同白昼。无数炮弹拖着尾焰，呼啸着倾泻在国民党守军的阵地上。

“咻——轰！“

“轰，轰隆……”

红土岭上，爆炸声此起彼伏，把掩体和坑道炸得土崩瓦解，火光冲天。黄胜正在一张行军床上睡觉，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醒，握着枪从自己藏身的掩体里钻出去，躲在一棵树下，见自己苦心经营的整个阵地顷刻间灰飞烟灭，残肢横飞，不由得目瞪口呆。

“咻——”

一发炮弹象长了眼似的朝黄胜所在的位置直飞过来。黄胜心惊胆战，慌忙在地上打几个翻滚，躲开炮弹，爬起来狂奔进附近的树林里。爆炸声中，一些士兵象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顾自逃命。

红土岭成了火海，到处都是死尸和焦土。在解放军强大的火力面前，整整一个加强营的守军，几乎没来得及作出反击，就全部土崩瓦解了。

火光中，成群结队的解放军战士潮水般冲过被摧毁的国民党军阵地，端着枪大声怒吼：“都不许动，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别开枪，我们……我们投降……”

大批国民党残兵纷纷高举双手从藏身处爬出来，向战士们缴械投降。

县城里，午夜的炮声惊醒了街上的老百姓，激动地冲出家门，上街奔走呼号：

“打仗啦，打仗啦，解放军来解放石城啦……”

“快看哪，红土岭那边天都红啦……”

地下党组织秘密联络点，一直在等候好消息的田宗怡和龙青松、许琴三人也非常兴奋。他们第一时间冲上交通站的阁楼，推开窗户，聆听着远处的枪炮声，抒发自己渴望已久的心声：

“来啦，终于来啦！”

“啊，解放的炮声，来得更猛烈些吧……”

……

覃天带人摧毁了方顶山碉堡，留下随队的王班副和两名战士善后，自己则带着李忠和其余战士迅速下山，直奔县政府。

此时的县政府里，已乱成了一锅粥。

县长陈孟之不知去向，周国卿成了保安团的临时老大。他带着几十名从床上惊慌爬起来的团丁和两挺轻机枪冲向大门口，准备逃窜。刚到门外，与飞快赶来的覃天和李忠等人狭路相逢，双方立即爆发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

周国卿仗着人多，想向外硬冲。覃天和李忠带着几名战士分散在大门两旁的墙角边，交替开火，一边用手上的冲锋枪向门口扫射，一边投掷着手榴弹。眨眼间，一帮团丁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门口倒下了一大片。周国卿见势不妙，赶紧回撤，在院里架起机枪，隔着大门和覃天等人继续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