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命运在安排？

小食店里，客人不多。覃天扶着姑娘进去，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伸手招呼：“店家！”

店小二在一旁擦桌子，听见招呼把手上的抹布往手腕上一搭，快步凑近来，满脸笑容：“哎哟，是大军长官哪，两位吃面还是喝粥啊？”

覃天纠正小二的称呼：“这位师傅，以后见着我们请不要叫长官，叫解放军同志。”转过头去问姑娘：“你想吃面还是吃粥？”

姑娘似乎感觉头还有些晕晕乎乎，捂着额头说：“我吃碗青菜粥吧。”

“那行。”覃天吩咐小二：“师傅，先来一碗青菜粥。”

姑娘看着覃天，忽闪着大眼睛，“怎么，你不吃吗？”

覃天说：“我们有固定的用餐时间，现在还不饿。”

店小二走到旁边，继续擦着桌子，同时拉长声音，朝后厨吆喝一声：“青菜粥一碗——！”

覃天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给姑娘，自己也倒上一杯，把茶壶放下，端起杯子喝水。姑娘休息了一会，气色仿佛好了许多，痴痴地望着覃天。覃天有点不太自然，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姑娘启唇一笑，露出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继续看着覃天，饶有兴趣地说：“真没想到，你是个解放军。哎，那天你做嘛要扮成个卖鱼的呢？”

覃天解释道：“那是为了执行任务，侦察敌情。”继续喝着水，掩饰自己的木讷，反问：“你怎么会几天没吃东西呢，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姑娘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爹娘都不在了，跟着哥哥住，可跟嫂子又合不来。我家有个亲戚在城里，做着南来北往的生意，我想投靠他们，找点事情做。没想到一进城，偏偏遇上打仗，连亲戚家在城里哪个方向我都找不到了……唉，我的命好苦啊！不过还好，有幸遇到了你这么个大好人。粥钱先记上，算是我欠你的，以后有钱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覃天摸着自己的口袋，笑了笑，说：“我有津贴，正愁没地方花哩。请你吃碗青菜粥，你也用不着老放在心上。”

姑娘迟疑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妙，“你的钱……不拿回去给你媳妇儿？”

“媳妇儿？”覃天腼腆地喝了口水，说：“出门十几年了，一直在外当兵打仗，哪有什么媳妇儿呀……”

姑娘望着他，有些怔忡。

店小二端来一碗刚出锅的青菜粥，放到姑娘面前，“姑娘，你的粥来了。”又客气地朝覃天哈一下腰，问：“解放军同志，还要点嘛？”

“有腌菜吗，上一点。”

“好哩。”店小二转身，一会儿端来一小碟腌菜放在桌上，继续说着客气话：“慢用！”

覃天把腌菜朝姑娘面前推推，“吃吧！”姑娘拿起调羹，低着头，样子斯文地朝嘴里送了一口粥，慢慢咽着。覃天一手端着杯子假装喝水，悄悄近距离地仔细打量面前的这个姑娘，见她不仅皮肤白皙光滑，脸型瘦削，而且鼻梁挺直狭长，一双大大的丹凤眼被两排长长的睫毛遮掩，忽而扑楞张开，令人眼前一亮。

姑娘忽然抬起头来，发现覃天在暗暗打量自己，娇怯一笑，幽怨地说：“做嘛要偷看人家。”

覃天被她说得有点难堪，内心却深深地被这姑娘的一嗔一笑给吸引住了。

许琴手上拿着个本子，带着王班副等人在街上一路登记询问过来，走到小食店门口停下，看见外面系着两匹马，近前一看，发现通信员坐在街边正打着盹儿，不忍心叫醒他，领头走进店铺。

店小二迎上前，一如继往地客套：“几位客官，要吃点儿嘛？”

许琴打开本子，“我们是进行人口登记的。你们掌柜呢？”

掌柜从店里迎出来，也是满脸客气，“哎哟，是你们哪。有何贵干哪？”

“我们根据临时指挥部的指示，在全城进行人口登记，请你配合一下。”

“好，好。”掌柜戴起老花镜，接过许琴手上的本子，走到门边看看。许琴递上一支钢笔，指着本子上的表格，指导掌柜逐项填报。

王班副观察着店里的客人，挨个询问姓名身份，看见覃天和一个姑娘坐在一张桌边，上前敬礼：“连长！”

许琴朝身后一扭头，也看见了覃天，兴奋地走过去招呼：“覃连长！”突然发现他对面坐着个漂亮的土家姑娘，脸上的表情一下凝住，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覃天问道：“你们忙什么呢？”

“我们在登记人口。”许琴看一下低着头吃粥的姑娘，大方地说：“覃连长，这位是你朋友啊，给我们介绍一下呗。”

这时候，覃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正想开口问，姑娘已抬起头来，看了一下许琴，巧笑嫣然：“我叫苏银巧，家在观音铺，是进城来走亲戚的。”

覃天指着旁边的椅子对许琴和王班副等人说：“大家都辛苦了，坐下来喝口水吧！”

“不了，免得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许琴转身，带着王班副和几名战士走出小食店。此刻，她的心头忽然酸酸的，感觉有些失落。

自从那天在团指挥部的野战帐篷里第一次见到覃天，许琴就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几天来，随着和覃天的进一步接触了解，对他的好感更是与日俱增。许琴虽然长相普通，身材一般，但她是一位好姑娘，细心、热情、有知识，有自己的思想和独立的个性。大学毕业后回到石城工作，身边其实也不乏追求者。比如龙青松，本来不是石城人，在大学就和她朝夕相处，彼此了解，毕业后更是随她一同来到石城，也当起了中学教员。但许琴对他似乎缺少一种感觉，她认为龙青松性格太阴柔，寡言少语，又不太合群。所以，几年下来，别人都顺理成章地把他们俩当成一对儿，而两人之间却从来没有突破同志加同事的界限。

覃天并不了解许琴的心思。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姑娘的影子，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动心，甚至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的一个姑娘。今天再次邂逅，冥冥中似是命运在安排，让他终于知道了姑娘的名字：苏银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