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简单粗暴玉冰训斥厉行

白雪的妈妈叫张雅琴。

张雅琴为什么不让白雪给她爸爸说重要的事情？原因是怕白雪的爸爸一不高兴就骂女儿。

男人，特别是当官的男人，一般来讲都比较霸道，会动不动就发脾气、指责别人的。

白雪的爸爸名叫白玉冰，是青安地委**、青州县委**，其地位在青州县区域内是至高无上的。

作为县委**的白玉冰是有涵养的，他从来也没打过白雪，从小到大都没打过；当然，骂几句是少不了的。哪有父母亲不骂子女的？有道是：打是亲，骂是爱嘛！尽管如此，作为母亲的张雅琴还是担心，担心白雪的爸爸会在不高兴时骂白雪。姑娘大了，要脸皮呢，哪能动不动就骂呢？！

张雅琴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因为白玉冰曾告诉过张雅琴一件事，张雅琴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那还是半年前的事情。

有一天，吃过晚饭，白雪和弟弟白帆都上晚自习去了，白玉冰在和妻子张雅琴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谝着。

白玉冰对张雅琴说道：“雅琴，老雷那个人脾气糟糕的很，老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咱们当干部的，一定要沉稳，要好话坏话都能听进去，要是只爱听好话，坏话一句也听不得，就是个很坏的毛病，长期如此，绝对会影响工作的。”

白玉冰所说的老雷名叫雷厉行，是青州县公安局局长，性情极为火爆，干起工作来绝对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雷厉风行，那个利索劲倒是没什么说的；只有一个坏毛病，就是爱听好话，谁要是说公安局或雷局长好，他就高兴了，高兴得满脸是笑，眼睛都笑眯了；若是听到谁说公安局或雷局长不好，他就暴跳如雷，就要找着茬儿收拾人。

张雅琴和雷厉行的爱人秦碧蓉是四川广元同乡，听到白玉冰说了雷厉行的事情后，张雅琴就多了个心，对白玉冰说道：“老白，老雷那个人就是个急性子，凡事急躁；至于爱听好话，这个也难免，谁不爱听好话？再说了，说好话又不要钱，旁人也爱说嘛！”

白玉冰闻言就不高兴了，骂张雅琴道：“你这个婆姨！头发长见识短，好多事情你不知道。好话这个东西吧，要辩证地听哩，要分辨清楚说好话的人是啥用意。老雷就缺少这份耐心，必要时我要调整一下老雷的工作，让他到地震局去。他不是性子急嘛，那好啊，性急了他把哪里要地震给我预报出来。”

听了丈夫的话，张雅琴赶忙说道：“老白，老雷干公安干得好好的，又没出什么麻烦，可别轻易调动，会影响咱俩家关系的；你们俩是陕西乡党，我和碧蓉又是广元同乡，你把老雷调到地震局去，那老雷还不跟你急？碧蓉也该对我地震了。”

白玉冰闻言生气地说道：“雅琴你别急，你听我说，听完后你再发表意见，看看老雷他做得对不对。”

白玉冰安稳住了张雅琴后，慢慢说道：“雅琴，今天下午我碰到丫丫，丫头子哭得像泪人儿一样，可怜得很。我见娃哭的可怜，就问娃哭啥哩，谁欺负你了，告诉大大，大大收拾他去。丫丫说我爸，我爸他打我。丫丫一边说，一边拉着我让我看她红肿的脸。你说这个老雷，啥人嘛！哪有那样打闺女的？哪里不能打？非要打闺女的脸？我看了后非常生气，就要去找老雷，娃娃嘛，有啥错教育教育不就行了嘛，还打啥哩嘛。我要去，丫丫拉着我的袖子不让去，我就问你爸他为啥打你哩？你爸平时对你好不好？打不打你？丫丫说我爸平时对我可好了，从来不打我，我每次考试不好或者是干了什么错事，我都说谎，说我考了全班第几，我爸就高兴，让我妈给我做好吃的，还给我钱，让我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我以为我爸对我好，这次的事比较重要，我就对我爸说真话了，没想到就挨了几个嘴巴。”

张雅琴听得惊奇，便问道：“啥重要事？丫丫给他爸说啥重要事了？”

白玉冰白了张雅琴一眼，说道：听我说话。当时我也好奇，咋地说真话还挨了嘴巴？所以，我问丫丫，你对你爸讲啥真话了？丫丫说我对我爸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是农村的，话还没说完，我爸就打了我几个嘴巴，一脚把我踢出了门。大大，我以后再也不说真话了，说谎话得好处，说真话反而挨打。雅琴，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嘛！哪能只听好的不听坏的？！真这样怎么能掌握真实情况？我听了丫丫的话后，心里就直犯嘀咕哩，一个中学生都知道说假话得好处，说真话反而挨打，我们的干部们会不知道？这个老雷，常就这个样子，不知被多少人骗了哩。”

张雅琴对这件事印象极为深刻，因为白玉冰从来不在家里谈工作，更别说是谈关于人事调动方面的事了。很显然，这次白玉冰和自己谈这件事，肯定是有意的，是想让自己把话儿传到秦碧蓉那里去，好让秦碧蓉给老雷提个醒，让他别只爱听好话假话，听不得孬话真话，让奸诈小人钻了空子。

那次丫丫挨了打，丫丫的妈妈秦碧蓉就不高兴了，问老雷为啥子打丫丫？雷厉行一言不发。秦碧蓉又问丫丫，丫丫也不讲，急得秦碧蓉嚷嚷道：“啥子事嘛！一对呆瓜！”

后来，张雅琴对秦碧蓉讲了事情经过，并透露了白玉冰要调整雷厉行工作的意思，要调雷厉行去地震局当局长。秦碧蓉才知道了原委，就赶紧就给雷厉行吹枕边风，让雷厉行赶紧找白**好好谈谈，解释解释，别真的给整成个闲职了。

听了秦碧蓉传递的消息后，第二天一大早，雷厉行就到县委来找白玉冰了。

白玉冰和雷厉行都是陕北靖边人，解放战争后期随一野进军青西走廊，留在了青州县组建政府。白雪的母亲张雅琴和丫丫的母亲秦碧蓉都是四川广元人，当时都还是不到二十岁的大姑娘，自然成了部队中干部们追求的对象。在青州县有个说法，‘夫陕北、妻四川’，如果不是这两个地方的人，很难走到一个圈子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白雪家和丫丫家关系就特别好。

因为两个人太熟悉了，太亲近了，所以，在私下里，雷厉行从来都不把白玉冰当上级。

那天，雷厉行一进白玉冰的办公室，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来，扔给白玉冰一根，在自己的嘴里叼上一根，摸出火柴来，唰地一声擦着，点燃了自己的香烟，在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慢慢地吐完烟圈后，才对白玉冰说道：“老白，听说你要调整我的工作，要让我到地震局去？”

白玉冰对雷厉行不以为然的态度很不悦，也点燃了雷厉行扔给自己的那根烟，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郑重其事地说道：“对！确有此事。我故意让雅琴给碧蓉透个风，好让你有个思想准备，要是冒然和你谈，你还不跟我闹翻天哩？”

雷厉行笑笑说：“我是急躁，但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吧？哎，我说老白，我听碧蓉说你要把我调到地震局去？我一个部队转业干部，大字识不了几个，你让我到地震局去干啥哩？地震那么邪乎的事情，我能搞懂？你这不是狼筋往狗腿上扯、驴腿往马胯上安，开玩笑哩嘛！”

白玉冰一边吸着烟，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老雷，我发现地震局的干部都是慢性子，从来就没主动地预报过地震，你看你的个性子，跟着了火一样，干这个倒挺合适，会提前把哪个地方要地震给预报出来的；至于会不会，这个不是大问题嘛，不会可以学嘛！谁生下来就啥都会呀？我们当干部不也是慢慢锻炼出来的嘛！”

雷厉行闻言，火爆脾气立马就上来了，急躁地说道：“我学什么学？早干啥去了？你早为什么不让我学？刚来青州时，你是副县长，是你向边县长建议让我到公安局去负责治安。我当时就不愿意到公安局去，我想在县政府干个舒适点的事，你私下里对我说，‘厉行，咱陕北人不能没有管人的人’。老白，这是你说的话吧？后来边县长当**了，你接任了县长，又是你提拔我当了县公安局长，你说你得有个帮手呀；老白，这也是你说的话吧？好了，现在你当县委**了，不需要我保驾护航了，要卸磨杀驴啊？”

听了雷厉行的这番话，白玉冰就急了，急赤白脸地说道：“老雷！你胡说啥哩嘛！我啥时候给你说过这些话了？！再说了，就算我说那些话了，那我提拔你当官还提拔错了？你狗日的还猪八戒倒打一耙哩嘛。你现在是咱县上的副县长，兼任着公安局局长，咋就还是这么点水平？咋啥话都乱说呢？！”

见白玉冰不高兴了，雷厉行赶紧说道：“老白，你也别急，我干的是公家的工作，又不是你我两家的，我今天就是和你讲讲这个理，我可不敢跟你闹，你也别跟我急。有道理咱们说道理嘛！再说了，我乱说不就是在你跟前乱说嘛，我到大街上说去了？”

白玉冰又吸了口烟，说道：“你算逑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屁大个事就能跳起来。老雷我给你说，作为领导干部，遇事要稳重，要善于倾听，要分辨是非、识别真假，要能听好话，也能听孬话，不要听到好听的话就洋洋得意、忘乎所以，听到孬话就暴跳如雷、蛮不讲理。你说，丫丫一直对你讲假话，你又是好吃的，又是给钱，只对你讲了一次真话，你还给了一顿嘴巴子，这不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哩嘛！哦，讲假话得好处，讲真话受惩罚，你说以后谁还敢对你讲真话？你说说，你工作的这些年来，多少人因为说假话谎话从你那里得到了好处？”

听白玉冰这么一说，雷厉行可真是急了，红着脸辩白道：“老白，这是两码事嘛。工作中的真话假话我还听得出来，家里的事我是急躁一些。老白，你想想，我就一个丫头，该学习的时候不好好学习，忽然间要给我找个农村来的女婿，要搁你们家的雪儿，你又会怎样？你是支持啊？”

雷厉行的话还真把白玉冰给问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是啊，要是白雪也喜欢上一个农村来的娃子，自己会如何对待？自己肯定也会暴跳如雷，也会极力反对的。但此时此刻，不能在雷厉行面前有所表露，我是县委**，我必须表现出高姿态来。

这样想着，白玉冰就说道：“老雷，你的心情我理解，谁不希望自己的闺女找个好人家？门当户对，衣食无忧？老百姓家是这样，我们干部家庭也是这样；但是，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吧？总不能听到好听的就高兴，听到孬话就生气吧？要是下级都知道你这个毛病，你如何能掌握真实情况？又如何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老雷，既然这话说开了，我就不能不提醒你，在今后的工作中，要注意分辨真话假话，假话哪怕是好听，也绝不能给说假话者好处；真话哪怕是不好听，也要耐着性子听，决不能厌恶、反感和刁难说真话者，这样才能当好一个领导。”

此时，白玉冰的话已经柔和多了，已经是在和雷厉行探讨工作的方式方法问题了，雷厉行没了压力，就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道：“白**，您的教导我记下了，我的工作咋调整呢？先透个底，我好有个思想准备。”

这不是以退为进嘛！好你个老雷，逼着我表态哩。

白玉冰知道雷厉行在要自己的话，就开玩笑说：“老雷，地震局你不想去？”

雷厉行很干脆地回答说道：“不去！那玩意儿玄玄乎乎的，我又不懂，我到地震局干什么去？！”

白玉冰说：“老雷，有个单位是你最懂的，还清闲，你想不想去啊？”

雷厉行闻言就好奇，就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单位既是自己最懂的，又是最清闲的，便问：“老白，你说得是啥单位嘛？直接说，不要卖关子，我急哩。”

白玉冰看了看雷厉行，笑了笑说道：“县政府有个厕所没人打扫，你去当所长吧，大小还带个‘长’字。多好的事，老雷，你觉得行不行啊？”

雷厉行听后哈哈大笑，说：“行啊！老白！这个所长我当，但你去屙屎时要小心哩！你小心到时候我戳你的**。”

俩人哈哈大笑。

笑毕，白玉冰说道：“老雷，玩笑归玩笑，工作可不敢大意，现在社会治安不稳定，刑事案件也很猖獗，你可得给我管住了。”

雷厉行拍着胸脯答道：“白**，这个你就放心吧，有我雷厉行在，他们反不了天。”

和雷厉行相比，白玉冰在家庭问题上要随和得多，他不会用暴力来解决家庭问题，包括对雅琴，也包括对白雪；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对儿子白帆，有时候白玉冰也会使用一点点小暴力，按白玉冰的说法，男孩子是打出来的。

对齐书侠的好感，让白雪内心忐忑不安。白雪不愿意承认自己早恋了，但事实上自己的的确确是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子。作为县委**的女儿，白雪知道自己不应该爱上一个农村来的男孩子。

白雪自己也在想，一个县委**和一个老农民做亲家，很难想象俩人坐在炕头上拉家常是怎样的一个情景？如果那样的话，会让父亲颜面尽失、斯文扫地的！但是，白雪也在想，齐书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将来，他或许会考上中国最好的大学，或许会有大的前程。至于他的家庭，其实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家庭，即使是农民家庭，也是暂时的，说不定将来这个男孩会成为主宰城市市民的城里人，而且是手握重权的城里人，如此优秀的男孩子，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去爱呢？

白雪下定了决心。白雪心想，不行，我得和妈妈好好谈谈，先看看她是个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