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咔嗒。

卧室门从里打开，高七三探出脑袋，嘴里含着牙刷，头发乱糟糟像鸡窝，“案发多长时间？尸体在哪儿？还没被解剖吧？”

苏晴一愣，呆呆望着他，而高七三也同时盯着她，目光很急切，像猫儿看见鱼腥一样。

李惠见状忍俊不才禁，噗地一声笑了，“苏妹妹甭搭理他，这家伙一贯如此，几天不碰案子，好像犯瘾的大烟鬼。”

苏晴哦了一声，木讷的点点头。

高七三也缩回脑袋，啪地关上门，几分钟后，又穿着**，精神焕发地冲出卧室，径直坐在苏晴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眼神十分迫切，“快说说，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在他热切眼神的逼视下，苏晴显得有几分慌乱，她掩口轻咳几下，说：“案发时间是昨晚8：00左右，地点在和平饭店306房间，尸体被警局拉走了，当时值班的服务员和大堂经理也刚录完口供。”

“警方的初步推断是什么？”高七三问。

“哦，负责案子的朱警官说，根据尸检情况，李公子在案发前吸食过鸦片，不排除自残的可能。”

“吓，放屁放屁，说这话的一定是朱胖那小子。”高七三噌地站起身，搓着双手在客厅里来回打转，神色十分焦急，“有位负责凶杀案的卢探长，你没见到她吗？”

“哦，你说是卢小倩吧，我认识她。”苏晴说：“听说她前段时间刚告假，和男朋友一块去杭州游玩。”

高七三一愣，呆立半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忽然又摆摆手，说：“苏小姐，当务之急是要勘察现场和解剖尸体，这事你能做主吗？”

苏晴迟疑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他，目光很坚定，“其他事好说，至于解剖尸体，我需要给李家通个电话，首先要得到家属的许可。”

“好，咱们立刻分头行动。”高七三起身抓起外套，边向外走边说：“你去找李家家属拿尸检委托书，我去找朱局长先打声招呼。”

………………

高七三三人匆匆赶到警局，在殓房门口却被沙巡拦住，他搓着手神情很为难，“老高，于公于私我都不该拦你，可局座明天才能回来，你也别太性急。”

“老沙，你抬抬手，过了24小时就会错过最佳的尸检时机。”高三七尽量压低声音，两眼急得直冒火。

“是呀，沙警官，家属的委托书我们都拿到手了，你不会担多大干系。”李惠也附和说。

沙巡挠挠头，神情更加窘迫，“对不住几位，老高，我的为人你了解，凡事都要按规矩来，除非……，我压根不知道有这件事。”

“谢了老伙计，我明白了。”高七三突然抬手砍向他的脖颈，沙巡闷哼一声，软软倒在地上。

“傻愣着干嘛？搭把手把他抬进去。”

高七三的声音让她们恍过神，两位女子连忙一人一条腿，七手八脚地把沙巡抬进殓房。

把沙巡安置妥当，高七三找到李公子的尸体，三人又把尸体抬上解剖台。

三两下，尸体的衣物被高七三扒个精光，露出了他瘦骨嶙峋的上身，头部创伤处已经被血液浸染的很模糊了。

苏晴闭上眼，不太忍心看下去。但是朦胧之中，她看到高七三拿着手术刀，缓缓探下头，仔细查看尸体的口腔。

他拿着一把钢尺，仔细测量尸体颈部、胸部、腹部的长度。

“老高，目测尸体外部，应该没有中毒迹象，那个……还需要解剖么？”看见他准备下刀，李惠有些不忍心地问。

“当然，不然怎么说服，警局那帮蠢才？”

刀落皮开。他麻利地从尸体左右肩各起一刀，分别到大人肚脐，形成一个“T”字型，皮下组织顿时露出，黄的红的，十分辣眼。

”丅字划开胸腹部，这是欧美法医习惯的方式。先腹部后颈部，否则等同于放血，这么做可以有效防止颈部解剖时划破血管导致血液浸染肌肉组织，造成无法判断是肌肉出血还是浸染，这样就无法明确颈部有无遭受过外界暴力了。颈部是关键部位，要留心。“

高七三一边下刀，一边说：”法医解剖尸体，不能像外科医生那样，我们时间有限。一刀顶一刀，要稳准狠，切忌不能刺破胸腔。“

看着尸体被一点点的打开的胸腔，苏晴只觉头晕目眩，强忍着呕意。

腹膜打开，他居然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中毒迹象，应该不是自杀。“

说完，他麻利地收拾收手术刀和其它工具，又仔细地缝合好创口。

然后长吁一口气，盯着创口看了半晌，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眼中流露出得意的神情，“完美，穿好衣服，尸体根本看不出被解剖过的痕迹。”

腹腔打开时，苏晴早已经崩溃，她不顾一切地冲出殓房，扶着过道的墙，脸色煞白地大口喘着气。

…………

30分钟后，当李惠面无血色，踉跄着逃出殓房，发现苏晴早已昏倒在过道的长椅上。

“苏小姐醒醒，走，我送你回家。”李惠用力一扶，竟然没有扶起她。

这时，高七三也走出殓房，见状连忙过来搭手。

两人搀着苏晴走出警局，拦了辆黄包车，把她扶上座位，李惠正准备上车，苏晴却无力地睁开眼，冲她一笑，神色很惨然，“不用了李姐，我一个人可以回家。”……

黄包车走远了，李惠忽然发现手里还拎着她的包，想叫住车夫，却已经来不及了。

“喂，臭小子你今天可把我害惨了。”李惠盯着高七三，眼里说不清是惊恐还是愤怒，“现在我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血渍拉乎的器官，唉……，看来不喝点酒，今晚上是睡不着了。”

“呵呵，这有啥关系，你这属于正常反应。”高七三甩个响指，神色轻松地看着她，“你做秘书这么久了，我还没请过你，走，咱们今晚去百乐门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