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公学的烦恼

“斯年兄要给哪个美人当先生呀？这么开心！”

说曹操曹操到。27岁一身儒雅之风的叶公超大步走进客厅里，笑着看着屋子里的三人；老师胡适有点郁郁寡欢地似沉思着什么，大诗人微笑着又是在一旁看乐子，只有傅斯年愣头青似的傻笑着回头望着自己，这一脸的猥琐劲肯定是没有说什么好话，这让叶公超有点兴奋的同时又有一点打开魔盒的感觉。

“常胜将军，我们大家正在讨论你的未来人生之大事，你赶紧参与个意见出来。”

叶公超这下明了了三人在说袁永熹和自己的情事，有点难为情的说道：

“八字还没一撇！八字还没一撇！你们大家说笑了。”

傅斯年见叶公超躲躲闪闪，昨夜战败的惨痛经历立刻变成了杀伤力强大的暗箭，向叶公超射了出去：

“公超老弟，你就不要闪烁其词了，赶紧把与袁大美女的恋爱细节给我们大伙透露一下，晚饭吃的稍多，正好帮助消化，哈哈！”

“刚刚接触，刚刚接触！不过，从袁家小姐身上能看出这个世家的确是渊源的了得。”

叶公超说的没错，袁家长大**的9个孩子中，大哥袁永辉清华毕业进入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二姐袁永熹燕京大学校花，嫁给叶后成为物理学家；五姐袁永懿毕业于辅仁大学，丈夫是清华大学教授孙国华；弟弟袁永宝1942年考入复旦大学，参加爱国**运动。袁家后人在拯救民族危亡的年代里，聚集在爱国主义的旗帜下，毅然脱离了原有阶级的家庭加入**的阵营。袁家最著名的人物是蒋介石幕僚陈布雷的女婿——袁永熙。他1938年考入西南联大便加入中国**，任**西南联大总支部**、宣传部长。1947年8月，袁永熙和陈琏在北平成婚。北大、清华校友们还送了一套《鲁迅全集》作为礼物。夫妻两人一直是我党隐蔽战线的佼佼者。

“适之兄怎么看着有点恍恍惚惚的，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我们大家也好群策群力一下为兄长解愁。”

叶公超故意转移开话题，以免再次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哎，还不是中国公学**的事！”

叶公超见胡适应了腔，知道已经有了更佳的话题，便接着发动询问迫不及待地展开它：

“听说蒋政府使用了不给私立中国公学注册登记这等下作的手段，可是真的？”

“这事是真的。虽然我现在离任了校长的位置，但他们还是对中国公学不依不饶，这明明还是冲着我的。”

叶公超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你离任校长也是事出有因喽？”

“冤有冤头，债有债主。还不是我与国民党关于自由的论战惹的官司。但，我最大的不愿，是影响到孩子们读书进步。”

胡适说到这里，嗓音中似乎夹杂了潮湿水气的共鸣声，这让屋子内的一干人等惊愕不小。

胡适从不愿学生卷入政治漩涡。在胡适看来，个人主义的精髓在于每个人首先把自己铸造成器——个体们争取自由的心愿方能水到渠成。胡适将公私界限如楚河汉界般划分得清楚，他争取**的行为只是他的私人行为，如果他当真假公济私，他完全可以利用校长的职位去鼓动利用学生达到自己的目的。

胡适后来在日记中写道：“中公问题如此结束，甚为痛心。大概二月四日的校董会本意由孑民先生暂任校长以救危局，而君武、隆基诸人不明大体，纵容学生去包围校董会。遂成僵局。于是校董会遂把学校送给教育部与党部了。”

为了让胡适屈服，国民党党部使出了上面提到的下作手段。当时，中国公学的学生为了让胡适当校长，宁愿中国公学不登记。而胡适为了让中国公学登记注册，他自己最终辞去了校长一职。

“艾略特的诗集翻译的如何？”

志摩眼睛和耳朵里最关注的永远是学术和著述的问题，听说叶公超要翻译艾略特的作品，定是极其关注的第一人；另外，他也一石二鸟的借故转开了尴尬的话题，以他对胡适的了解，对于一个不喜欢纠缠在一件事情上的人，任何有关的话题点到为止方是最好的。

叶公超的性格志摩是很清楚的，他是一个烟筒般的直肠子，一旦让此人把问题揪住不放，说不定会弄出某些“蚁穴坏堤”的事出来。叶曾把鲁迅的所有作品找来通宵达旦地阅读，然后写了《关回于非战士的鲁迅》答和《鲁迅》两文发表。这里说的“非战士的鲁迅”，是指从事学术研究的鲁迅和从事小说创作的鲁迅。尽管叶公超认为鲁迅的杂感不是谩骂，就是嘲戏，没有价值，但他仍十分赞赏鲁迅的散文，认为其成就超过他的好朋友胡适、徐志摩。胡适得知后，对叶公超表示严重不满：“鲁迅生前吐痰都不会吐在你头上，你为什么写那么长的文章捧他？”可叶公超认为：“人归人，文章归文章，不能因人而否定其文学的成就。”

“还在较劲的过程中，但我很享受这个过程。艾略特的‘意象选择’千奇百怪，要想领悟他诗歌中的真谛，再用中文完美的表达出来，的确需要像庖丁解牛一般才能渐渐领悟大师的真谛。”

“我下午还和适之兄粗浅地解剖了艾略特的诗歌，看来我们要向你多请教了。”

胡适此刻的思虑，仍旧停留在中国公学的各种纠缠上，那里听进去了什么艾略特的事，没有附和志摩和叶公超的说法。他记起来，自己在1928年4月26日的日记中写道：“今天套上一件镣铐，答应了去做中国公学的校长。近来中国公学有风潮，校长何鲁不能回去，校董会中一班旧同学但怒刚、朱经农、丁觳音、刘南陔诸君，与云五(旧日教员，也是校董)等都来逼我。今天云五邀我吃饭，与怒刚诸人劝我，我一时高兴，遂允为维持两个月。此事殊不智，事后思之甚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