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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欲望小说:海猫岛 作者:战铮 更新时间:2020/11/18 16:44:06
赵大嘴最近有点闹心。因为,他认为在他的地界儿上自己是理所当然的王。王除了该拥有叫人仰视的社会地位,还应该理所当然地拥有叫人羡慕的财富。虽然,他永远不会叫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财富。 金钱和物质对于他就像是瘾君子眼里的毒品,而既得的财富又好比是扎完良久失去了效力的吗啡,不会再给他带来丁点的快感。 财富和地位对有些人来说,就像是脚下的土地,你永远看不到脚下的厚度,只看得到未能攀爬的高度。 虽然赵大嘴知道自己到死都不会花光手里的金钱,但却忍不住像掉进鸡窝里的黄鼠狼,咬住了一只,心里却惦记着另一只。 赵大嘴也没有想到,被淘得快空了的海底居然这么快就长出海参了,也没有想到年年赔钱的海面养殖竟然看起来也可以赚钱。 所以,赵大嘴感觉很不舒服。因为,这本该是在他的权力管辖范围之内的财富,可自己却亲手将他们给卖掉了。为什么当这一切属于集体的时候它是一只不下蛋的鸡,一转手就变成下金蛋的鸡了呢? 所以,赵大嘴想变得舒服些。 当这片海区还属于集体的时候,海参就像是他自家菜园里的果蔬。虽然林滨已经交完了五年的承包费,可是林家兄弟好像很不懂事,以为这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让赵大嘴感觉很是不受用。 当林海几个人再一次出海回来,等待他们的不是黄老四,而是渔政员。 渔政员们很客气,笑眯眯地跟大家打个招呼,然后开始从大桶里扒拉海参。海参们都很害羞,一个个受了刺激纷纷将身体缩了起来。再者,潜水时又没有带着游标卡尺,海猫岛一带的海参向来是以参肉厚闻名,而非胜于体长,所以,总还是偶尔有几个达不到规格的海参。所以,渔政员很客气地将今天所有的海参没收了。另外,还开出了一张两万元的罚单。 林海很生气,却不知道这股气该怎么发出去。因为,人家代表的是正义。 正义! “操他妈的,这不明摆着是赵大嘴指使的吗?”林滨和渔政员很熟,根本不可能下这样的死手。而且人家走的时候特别强调:“兄弟,我们哥几个也是给人扛活的,没办法。”在说这句话时,脸上挂满了无辜的表情,甚至叫人心生几分怜悯。 “那又怎么样?要不咱去剁了他?”林海苦笑道。 “这……简直就是喂不熟的狗!” “嗯。” “**他妈的换做以前老子肯定一刀废了他。” “你废不了他,他能废了你。” “我……” “咱们倘若不赶紧喂熟这条狗,渔政员这段时间肯定会有很多活可以干。包括黄老四,要是严格按照法条卡,他都没有贩卖海参的资格。” “那这个‘法’,都是为咱们老百姓准备的啊?那他妈的他吃拿卡要就不犯法啊?” “犯!可是你管不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有。你说准备多少斤海参送去合适?”林海站起身,接着说,“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他的嘴到底有多大。” 林滨和林海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海参搬到赵大嘴家的。 赵大嘴很深沉,但嘴角却好像一直有一丝肉在牵扯着要动不动的。 硬憋住不笑,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林秀才啊,不是我说你,你看,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嘛,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咱们凡事都要按照法条来嘛,是不是啊,否则的话就乱套了是不是啊?” “镇长您批评的有理。确实是我们兄弟做得不对。”林滨频频赔不是,林海却只是微笑不语。 “知错能改就好嘛!虽然说是法治社会,大家乡里乡亲的,也不能一点不讲情面不是?渔政那边我打个招呼。不过以后可要注意啦!”除了金钱,被人奴颜婢膝地恭敬着,也是一件很受用的事儿。 “听镇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林海眼睛死死盯着赵大嘴轻轻微笑道。看着赵大嘴肥厚的嘴唇,林海突然想起了饭店里摆放的三足金蟾,腆着个大肚子,嘴里死死咬住铜钱儿不放。只不过三足金蟾是吐钱的,赵大嘴却是吞钱的货。又突然一下子把他矮化成一个肥硕的玩偶,想把它攥在手里,拎起一把锤子把它砸碎。 “呵呵,年轻人,有前途。你呀,做这个可惜了了,我看该向政治方向努力一下嘛,一定会有所作为的。”说罢瞄了一眼装海参的保温箱。 林海笑笑。 “这件事,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也是,大眼儿他们怎么就没注意海参的规格呢?”回去的路上林海沉默良久道。 “以前大家到了年末都是连根起的,这是行规,也没有人管。习惯了。” “我觉得很窝囊。” “我也很窝囊。” “可是我不想窝囊。” “不想窝囊以后就要提前打点,免得受气。” “凭什么要受他的气,大不了五年期满不干了。” “不干了干别的就一定不受气吗?也怪我,应该早想到这一点。” “那就一点办法没有吗?” “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中国人一向反感打官司告状的人,你可以告他,也能告掉他,可是告完以后就别想在这个社会上混了。”林滨顿了顿,接着说,“再说,咱也行贿了不是?搁电视剧里也是反派。” 林海觉得心里很是烦闷,他终于体会到了堂吉诃德的内心感受了。在社会的正与邪的洪流面前,自己是如此之微不足道。最糟糕的是,正与邪并非是泾渭分明的,而是邪中有正、正中有邪。他们既有自己的专属性,同时又有默契的交融点,而其中深奥的尺度,若非创造了太极手的国人,是很难恰到好处把握的。这种小我的智慧,或许是中华民族在浩瀚而错综复杂的历史演变进程中形成的本能自我防护手段,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他对群体不利,却没有人想,也不能够改变得了它。 “我不知道。这种人,打不得、骂不得、告不得。但是,他被我惦记上了。” “惦记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年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吗?不好惹乎,但也没有主动惹乎别人的习惯。” 本质上,林海确实是个很内敛的人。 “我的意思是,镇里这么多家海区,别人一定也会像你我这样惦记他吧?不光是海区,别的地方赵大嘴的手估计伸得也不短,这么多人估计也都像咱们一样惦记着他。你说,他就不怕万一哪里出了点纰漏把自己窝进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这么个年月。有几个像咱爸咱妈那样把脸面看得比命重的。” “我说,那个老林家的二小子,笑眯眯的我看着怎么觉得瘆得慌?”赵大嘴的老婆边收拾海参边对赵大嘴说。 “我也这么觉得。”狠狠吸了一口烟,赵大嘴摁死烟蒂,说,“管他的呢,毛头小子能奈我何!”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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