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新千年，春收1

林海过了年就回去了。扇贝长成一等品规格，还需要一年多时间，这一年多里只是进行分苗和基本管理工作。休息的时候，林海偶尔也会回来帮忙照看一下海上的生产。

林海和韩雪在上次看的小区二期工程里选了一套房子。办理各种手续、装修房屋、置办生活用品，忙碌而又幸福。幸福有时就像暖洋洋的阳光之于猫咪、糖果之于孩童、儿女的问候之于父母，又像是午后阳台上的一杯清茶，简单却很温馨。

林海只见过韩雪的父亲，还是在他老人家出差到北京的时候特意去拜会的。要结婚了，女婿当然要见见丈母娘了。

秋天，林海和韩雪去了韩雪的南方老家一趟。

林海和韩雪的新婚生活甜蜜而舒适。工作、画画、生活、生产，忙碌却井然有序。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

人有时是一种喜新厌旧的动物，即便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纪年法都会对人们的心理产生不小的影响。每个人都相信新千年会有新的气象出现。虽然，新气象其实一直在不断涌现。

但林海却不知道，他刚刚适应了一年多的尘埃落定般安逸舒适的生活，会在新千年里掀起更大的波澜。

春天，小区山后的槐树花盛开了，阵阵甜丝丝的香气随风而至，撩得人心痒痒。槐花节的彩车为城市增添了些许的节日气氛，城市里到处洋溢着喜庆的色彩。周日，林海拽上韩雪爬山、画槐花。

慢悠悠地爬着山路，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听鸟雀啾鸣，心情淡淡地舒展开来。

登顶环视，北方的沿海山间除了油松、灌木丛，最多的还是槐树。冬日光秃秃的槐树，一个个佝腰偻背，衬上黑黢黢的树皮，当真是树如其名——“木鬼”。但此刻这些其貌不扬的槐树却尽情展示着其妖娆的一面，怒放着生命的璀璨。

槐树是典型的硬木树种。柳枝早已摇曳着嫩绿的身条，杨树飘絮满天飞之后，它才慢悠悠地醒来。新抽的嫩叶尚未完全布满枝头，枝叶间才刚有几抹稀疏的嫩绿，如雪的白花却自顾绽放着，大片的花海仿佛大地降春雪。细碎的白色花朵一串串地挂满枝头，罩满了整棵树木。树冠如盖，偌大的树木绽满花朵，令人心生几分感动。“木鬼”此刻犹如身披洁白婚纱的待嫁的新娘，暗香浮动、疏影横斜。漫步林间，阵阵甜丝丝的香气扑面袭来，叫人不敢相信这样的浑身针刺的枯皮老树居然会有如此娇艳的一面，其惊艳程度不啻于蛹之化蝶、石之玉成。

槐花有梅的清雅，更有雪原的磅礴，其色白更堪比茉莉，却有着茉莉不可比拟的气势。登高望远，更能体会槐花海的恢宏。漫山遍野的槐花把大地染成了素雅的白。大片的白和草地大片的嫩绿自然交错、相互衬映，磅礴之中见细腻，强烈地震撼着人们的视野。其大气之美，与江南的小桥流水迥然不同，唯有高昂的交响乐方与之相配。此时恰好有一抹薄雾随风而至，花的凝固和雾的灵动相衬，恰如一长袖的古装白衣仙女曼舞于天地之间，直叫人看得痴了、醉了。

“我觉得人这种东西有时挺有意思的，非要把好好的自然景观破坏了，去种些个自认为美的花花草草。其实，自然的美才是最叫人感动的。”看着眼前的美景，林海淡淡地说。

“是啊，就像一名拙劣的画师得到一幅稀世大作却不懂得欣赏，涂盖上了自己的作品。”

“呵呵，很形象啊。人的智慧与大自然物竞天择的法则相比，就像是水滴之于大海。”

“呵呵，水滴之于你啊？”

“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地方就是公园，好好的原生态树木砍伐掉了种些个什么球形、柱形园林树木，再弄个古怪的假山什么的，典型的变态审美观。我觉得人类的存在是可以找到与自然的对接点的，我们的生存空间应当与自然完美**地融为有机的一体。”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听你做报告。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人是那个买不起市中心的房子住在荒山郊野的郊区说什么生存空间与自然的完美**的人。”韩雪已经自顾支起了画板，“我有感觉今天会出来一幅好的作品。给它起个名字吧。”

“香雪海。”

看着眼前的美景，韩雪喃喃道：“你说，要是此时有几只天使鸟栖息枝头会是多美啊。也许在人类到来之前，站在这里欣赏美景的是天使鸟，它们才是和这里的景色最相配的。”

“是啊，白雾、白花、白鸟，本来就很相配。”

天使鸟，多么美的鸟、多么美的名字。

六月，完全脱离冬寒而夏暑未至，温度舒服得叫人恨不得把季节定格在这里。油松的墨绿与落叶林木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嫩绿大片交错，迷彩般绚烂。

终于到了扇贝大规模收获的季节了。本来初春就可以出售了，但还是出了点小差错。由于没有联系到适当的客户，错过了加工带籽半壳扇贝的时间。但现在是加工扇贝柱的好季节。收获总是叫人兴奋的，林海和韩雪也抽空回去凑热闹。

小盘子一般大的扇贝一包包地运上岸，林滨和黄鼠狼站在岸边说笑着。

“四叔啊，您可真是鼻子好使啊，哪里有生意你都能闻到味儿。海里出点盐你都能倒腾出去赚一手。”

收扇贝的冰库是黄老四联系的。黄老四干手干脚不出钱、不出力，只负责过秤和监督质量，赚点抽头。每斤的抽头虽然很小，但和庞大的量结合还是有的赚的。

“老交情嘛！连我和你爸的交情都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爸用白海参泡的那瓶酒还请我喝过呢！”

“也就是说你寄生我们一家子上了，还腆着脸说？”

“哪里的话啊，我赚的可是蝇头小利，哪有你们赚的多啊！”

咿咿呀呀的晓雨可爱得像个玩具熊，张开小胳膊要林滨抱抱。林滨哈哈大笑着将晓雨抱进怀里，狠狠亲了一口，又用胡子扎着晓雨。黄老四看着开怀大笑的林滨和躲闪着的晓雨，叹口气道：“哎，像，真像啊！”

“像什么啊四叔？”

“哦，没什么。来，小子，爷爷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