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部下归心！

高耀晋的驻地，营房所在地。

此时他的那些部下们，正一个不少的伸长着脖子等着呢！都要看看事情的最终结局。

而等到高耀晋押着换好的粮米，甚至从头到脚都换了……连之前脏兮兮的粮袋都换成了崭新的细布粮袋（这种粮袋比一般的粗布粮袋更好，改一改就可以给小孩当衣服穿）。

等到高耀晋带着一身的荣光，重新出现他们面前之后，这些军户一个个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呀……

开始不是说只调换好一些的粮米吗？可是现在看这样子，连粮袋都换成这般好的了，那粮米的质量……所以这这这……这种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现在却真的发生了呀。

至于那些躲在窝棚后面偷看的女人们，和被她们紧紧搂在怀里的孩子们，更是都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呀……那种欢喜和欢笑声，是军营里从来没有过的！

包括刚才那位嘲笑过高耀晋的前总旗李鹰，这会也没走，不过本来他只是等着看高耀晋的好戏的，而现在见了这一幕后更是拼命地揉着眼睛，都完全不敢置信的呀！

他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了，吏目厅的那个攒典行事蛮横，身后还有千户大人作为靠山，谁都动不了他，那是整个千户所人所共知的事情！

可是现在呢？还真的给他办成了？而不是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回来的？这真是太，太……让人意外了！

而高耀晋呢？迎着众人各种激动或是惊讶的目光，却是依然表情沉稳，不骄不躁。

他只是看着这些激动的部下们，开始下令——让这些等候已久的军户重新来领过粮米，领取他们这个月的粮米。

而接下来就不用说了，这种大好事人人雀跃！

等到这些军户排着长长的队伍，领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一份粮米，还是自打他们从当兵吃粮开始，就从未见过的上等粮米，很多人都是当场落泪啊……因为这么好的粮米，才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应该吃的粮米吧？

就像现在的这些粮米，不仅里面绝没有掺什么泥沙，包括米的色泽都是非常纯正！是那种让人看着就欢喜的米白色！

并且这些粮米上面亮晶晶的都有一层润泽的光！所以一看就是最上等的粮米！是那种家丁才能吃的粮米。

可是现在呢？这么好的粮米他们居然也能吃到了？他们这些小娘养的军户居然也有这一天？

甚至有一就有二，这个月能够吃到这么好的粮米，那以后每个月的粮米是不是也有盼头了呢？而真是这样的话，如此巨大的好处，这从未有过的善政，又是谁带给他们的呢？

甚至又是谁忍着千夫所指，顶着巨大的压力，为他们前去吏目厅换粮的呢？

体会着这从未有过的感受，一种叫做士为知己者死的东西，在这些军户心里滋生了。

而高耀晋呢？看着这样人人激动，欢喜的场面，虽然他的表情依然平静，可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收服人心这种事情，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而如果没有做到点子上，你就算花再大力气也是枉然。而现在看来，他应该算是通过了吧……

高耀晋的部下共为五十五人，在一个个急不可耐伸长了脖子排队之后，这些军户很快就领完了各自的粮米。

只是等到所有人都领完之后，现场居然还剩下了一大堆——那就是都领完了，现场还剩下了一大堆粮米！大约有八九石的样子（近二千斤），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没人领取。

“大人，这些粮米怎么办？”倒是一直负责分粮的那二个小旗官，见了这一幕后并不觉得奇怪，而是跑过来向高耀晋请示。

至于那个还没走的前总旗李鹰见了，更是羡慕无比……

真是折了寿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总旗，怎么就碰不到这种好事呢？看来高耀晋这个书呆子似的新任总旗，比他想象中还要牛啊！

倒是高耀晋第一次经手这种事情，就有些不解，难道这就是吃空饷……可也不应该这么多呀。

等到那二个小旗官向高耀晋解释之后，高耀晋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托了卫所制度的福，或者说这也是如今大明各大卫所的通病。

具体来说就是现在的大明各大卫所，军户的名额都是不满员的！普遍存在着吃空饷的现象！

就拿高耀晋他下辖的这个总旗来说，花名册上有55人的部下，可实际上因为不堪这种穷苦到极点的日子，导致军户逃亡的很多，所以实际上只剩下了35人——逃亡近一半。

这也就造成了军户的花名册上登记的是55人，实际只有35人，有20个名额可以吃空饷。

当然存在这么多空饷，上面的人也不是傻子，会把这些空饷如数发下来的。而是会按照比例，在粮饷发放的过程中逐层进行‘抽水’。

例如本千户所的最高武官，也就是那位千户大人杨国昌，会截留下一半的空饷，也就是有10个人的空饷进了他的腰包，当然他也不可能全部独吞，对上面还另有孝敬。

然后还有6个人的空饷，会被那些副千户，百户什么的层层瓜分。

最后只剩下4个人的空饷，才是属于高耀晋可以支配的灰色收入——最多他再拿出一二个人的空饷分给手下的五个小旗，让他们也沾点雨露。

总之就算有了空饷，高耀晋能拿到的也是小头！大头都叫上面那些当官的层层瓜分掉了。

不过这个执行了多年的惯例今天却被打破了！

因为高耀晋刚刚在吏目厅大‘闹’过一场，把那位杨千户吓出坚决要讨好高耀晋的前提下，就忍痛把这20人的空饷全都发了下来！没有任何截留。

而这样一来，就成了史无前例的第一次了……以往只能拿到4个人的空饷，而现在20人的空饷一个不少的全都发了下来。

所以高耀晋弄明白其中原委之后，看着多出来的这近二千斤粮米，心里就是感慨不已啊……心道怪不得都想当官了，这好处果然大大的！

并且说起来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官而已，这要是再继续往上升的话……

不过高耀晋虽然明白这些，却没有丝毫动心！更没有独吞这些粮米的打算！

要知道以现在的粮价，这些粮米最少顶的上他二年的俸禄了！

并且按照官场的潜规则，既然这些是上面自愿发下来的，那就是他的合法收入，纳为己有合情合理。

甚至这种规则，连他手下的军户都是这样想的。

就好像这时，这些领完粮米的军户一个个都是脸上带着笑容，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去了，至于还留在粮车上的那么多粮米，根本没人多看一眼。

没错，虽然剩下了那么多粮米，可是这和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军户有什么关系吗？有吗？吃空饷那是大人们才有的权力！和他们这些当兵的无关！

更不要说他们已经领到了这么好的一份粮米，领到了一份想都不敢想的粮米，所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做人要知足！

可正在他们都准备回去了，高耀晋却是出声叫住了这些军户，只听他道：“大伙慢点走，我们把这些空饷也给分一分！”

“什么？我们也有份？”

“这些不是空饷么？可我们也能分？”

听了高耀晋的话，这些军户都是惊的呆住了，甚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这给他们带来的震撼，还要胜过刚才的一冲击！

因为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上官？居然都不吃空饷的？而是要把好处分给他们这些苦哈哈？这，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只是看着高耀晋认真的样子，又不像和他们开玩笑。

而高耀晋呢？看见这些军户明明都听清了，却一个个都像中了定身法似的，既不敢离开，又不敢过来领粮，只是呆呆看着他的样子！

高耀晋就是笑了笑，再次说道：“呵呵，大伙不相信？也对，这样的好事想必你们这辈子都是第一次遇见！不过没关系，那就由本官证明给你们看！由本官亲自来给你们发放这些空饷！”

“也好让你们知道，世上还是有像本官这样的人的！有像本官这样爱兵如子的好官的！”

于是在高耀晋的再次命令下，还是如此明确的命令下，这35个卫所军才重新排好了队伍，由高耀晋亲自给他们分发空饷。

只见高耀晋，他就是走到装着这些粮米的粮车前，也不顾上官的体统，直接扎起了官袍，又把袖子卷了起来，然后就是一手拎着米袋子，一手拿着木勺子，这样亲自给部下们发放这些粮米。

而随着这些军户们一个个像梦游似的再次领过粮米，甚至是数量多到原来准备的一条粮袋不够，还要回家再拿一条粮袋来装粮的丰盈程度，很多军户都是忍不住热泪横流啊……甚至都有人当场痛哭失声的！

这是老天爷终于开恩了吗？看见他们日子过得太苦，终于天可怜见，给他们降下来一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官吗？

至于躲在窝棚区偷看的那些女人和小孩们，更是都欢喜得疯了呀！哭的笑的什么样的都有！

甚至这其中，就有一个小家伙实在忍不住了，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后，直接蹬蹬蹬跑了过来。

这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童，上身穿着一条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破褂子，下面更是直接光着屁股。

尽管现在的室外气温只有几度的样子，露在外面的小屁股都冻成了青紫色，这个小男童却满不在乎。

他跑过来之后只是扬起小脸，用渴求的目光盯着其中的一个中年军户道：“爹爹，这次领的米好多呀，那你都答应过我几回的白面馒头，这次总能吃到了吧？”

还是那句话，高耀晋所属的沈阳中卫，是沈阳当地的驻军，所以这些军户的家小都是随军住在一起的。

而这个小男童呢？知道今天是发放粮米的日子，也是整个月里唯一有希望吃到白面馒头的日子，所以早就躲在窝棚后面偷看许久了。

只是这一次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感觉吃到白面馒头大有希望时，这才忍不住跑过来要现场落实的。

而那个中年军户呢，看着他这个一直愧对的小儿，看着他仰起的小脸上那种盯着他看一眨不眨的目光，就是再也忍不住了！

一把把他搂到怀里道：“儿啊你放心吧！这次爹爹一定让你吃到白面馒头！并且还是最最好的白面馒头！是数量管够的白面馒头！”

甚至他再次看看手中提着的整整二大袋子粮米，这些数量之多都堪称史无前例的上等粮米，他都升起了一个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既然老天爷开眼，给他们降下来一位这么好的大人，让他们这些一辈子泡在苦水里的军户，终于能像样的领一回粮米，感觉能过上好日子了！

并且这些粮米数量之多，不仅能满足一个月的生活所需，还依然很有富足的样子，那是不是还能再奢侈一下呢？

是不是除了蒸上一笼香喷喷的白面馒头之外，还能再去肉铺割上半斤肉？买一棵大白菜，好好地吃一顿过年才能吃到的猪肉馅的饺子呢？过一回作为一个人真正该过的日子呢？

而高耀晋见了这个军户父子相拥的激动模样，心中也是颇为感慨……当然他也更加清楚，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

不过既然他当上了这个总旗，成了他们的上官，那么这样的事不会是第一次，更不会是最后一次！

所以高耀晋就是环视这些军户，再次认真的道：“大伙现在相信了吧？本官还是那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所以本官是真心实意为你们谋福利的！”

“所以本官既然成了你们的上官，就要为你们做主！并且本官还在此做出保证，只要本官一天是你们的上官，以后你们每个月还能领到这么好的粮米！包括发下来的空饷你们也有份！”

“这样的好日子你们能一直过下去！所以你们现在能相信本官了吗？”

“大人啊，求您不要再说了，小的给您磕头了！”

“愿为大人效死！”

“愿为大人效死！”

随着高耀晋话音落地，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在他刚才前来上任的时候，这些还对他不理不睬，见了只当是没见到的军户们，居然一个个都直接双膝下跪磕头的！

以那个父子相拥的中年军户为首，随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后，下一瞬间所有军户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全部跪倒！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们心中的感激之情——给大人磕头了！

甚至连那个一心只惦记着白面馒头的小男童，都被他的老爹按着小脑袋往地上磕头的！

并且一边磕头还一边告诉他，遇到这样的大人是他的造化！当然现在他还太小没法报答他，可等到他长大之后，要记得为这样的大人效忠一生！

显然这个估计从来没上过学的军户，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句话——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可是以他淳朴的观念却知道，遇到这样好的上官，遇到这样体贴的上官，值得他们用一生来回报！值得他们用生命来回报！

而高耀晋呢？看着这跪倒一片的部下，看着这一片黑压压冲他磕头的脑袋，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或者说稍稍超额了一点点，可换回的却是彻底归心呀！换回了三十五人彻底效命！

并且这个意义还是很大的，如此一来，不说他此次的目的已经圆满达到，彻底收服了这些部下，并且他的安全保卫工作也有了人选。

而且正所谓青萍起于微末，虽然收服的这支力量并不算强大，因为都是些军户，战斗力也可想而知一定很低。

可是，这却是一支真正能为他所用的力量！是一支在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的力量！甚至是一支能为他效死的力量！而这在关键时刻往往就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所以说高耀晋此行的目的，已经圆满完成！

ps 明后天是双休日，所以请假一天，大家包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