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长庆升职

泰州西山寺，一座始建于南宋的古寺。本来的佛门圣洁安详之地，因为战火的蔓延，僧众四散，香火全无，居然成了国民政府鲁苏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驻地。

“李忠实现在到了哪里？”一位身材高大，长须飘飘，头发略显花白的军人，手扶窗台，慢悠悠地问道。他就是鲁苏皖游击总队副总指挥李树阳。

“报告总指挥，刚刚得到情报，他们正从吴家桥一带向宜陵进发。”回话的军人身着将校军服，可是身材矮胖，一脸大麻子，看上去跟威武军姿完全不能搭边。

“叫副总指挥。李长河，我关照你多次了，副总指挥就是副总指挥！”

“这个总指挥的位置应该是你的，他陈国泰带着从上海败退下来的千把人枪，仗着自己的黄埔学生身份，重庆方面居然任命他为总指挥，我们四千人马的地方实力派只轮到一个副总指挥。”李长河唾沫横飞，“我不服！”

“放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有什么服不服的，现在泰州一带的老百姓不还是只认我李树阳，没他陈国泰什么事。图那虚名做什么。”

李长河一时无语。

“你马上安排部队前去接应，他们来了多少人？”李树阳一边命令一边问道。

“就一个二十多人的小队。”

“哎！来了一个空手套白狼的主。”李树阳心里暗自叹息。

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让李树阳养成喜行不露于色的习性，他对着李长河一挥手，“安排一下，你我西出泰州城十里，到扬泰公路上的九龙镇迎接。再派人到姜堰城通知陈总指挥，到指挥部给李将军接风洗尘。”

非常时期，接风的宴席不算丰盛，就是一些普通的淮扬菜。正是**黄蟹脚痒的时节，水乡特产大闸蟹是少不了的。对风尘仆仆的李忠实魏长庆来说这些已经是难得的牙祭。

李忠实看得出，李树阳和李长河看似热情的背后，是许多的虚情假意，他感觉得到彼此之间的防范，席间的气氛不算热烈。

大家都喝了点酒，泰州离盐城不远，离家这么多年，终于又可以长久地吃上家乡菜了，魏长庆最为兴奋，酒也喝得最多。李忠实只得私下里提醒了一句：“非常时期，少喝点，总指挥可能要布置任务了。”

果不其然，酒席刚刚撤下，陈国泰就开口了：“接下来我们该转移战场，到指挥室喝茶聊天？”

“陈国泰呀，陈国泰，在黄埔的时候，大伙儿就都说你精明到家，真的是不让人有片刻休闲。”李忠实一边起身一边笑骂。

陈国泰捧着茶杯，在作战地图前站着：“兄弟这次来，带了多少人枪？”

“就二三十人。你没向军政部申请，我到哪里去带兵，这二十几个人还是我一路上捡的。”

“兄弟多虑了，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能屈尊，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谁不知道黄埔一期没有孬种。”

李忠实听陈国泰说到这里，眼睛不由地瞟视了一眼李长河，只见他嘴角微微**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房间里五人，李树阳岁数最大，资历最高，保定讲武堂出身；陈国泰和李忠实是黄埔一期同学，魏长庆也是黄埔六期毕业。李长河就一街头混混，适逢乱世，靠着一手好枪法，敢打敢拼，才混到如此位置。

听着陈国泰夸黄埔生如何如何，他心里的火气腾地就起来了：“要不是你陈国泰横插一杆子，这鲁苏皖游击总队总指挥哪轮到你，如果李树阳上去了，我也就可以弄个副总指挥做做，怎么会轮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耽于平时对李树阳的畏惧，李长河不由自主地抬眼看了一下，李树阳两道目光如刀子一般犀利，到了嘴边的，马上脱口而出那些话，不得不又咽了回去。

陈国泰一时说得兴起，还想摆一摆他黄埔同学的功绩，也好压一压李树阳的威风。李树阳担心李长江控制不住，惹出事来，连忙打岔道：“黄埔同学的功绩国人有目皆知，有口皆碑，现在还请总指挥给李老弟坦白一下家底吧。”

“哦，酒喝多了，差点忘了正事。”陈国泰一听，也感觉自己今天话多了，连忙放下茶杯，拿起指挥棒，对着地图指指点点。

“目前鲁苏皖游击总队的家底就这些了：姜堰曲塘一带驻扎的是第一游击纵队，我兼任司令，班底是我从上海淞沪战场带下来的江浙税警总团一部，目前有近两千人，防区北到时堰南到江边的狭长地带，实际控制区在时堰到曲塘一线。控制区内的青墩，我拟发展为核心根据地，现在有流亡学生和当地招募的壮丁共五六百人，准备发展为一个游击纵队，就是缺少领军人物和骨干。”

李忠实一听，连忙起立敬礼：“报告指挥，副总指挥，魏团长黄埔六期毕业，作战经验丰富，当可胜任此职。”

陈国泰一听笑了起来：“忠实老弟，你咋不说你胜任此职？”

“我是你专门点将要过来的，肯定已经另有安排。”李忠实也是笑眯眯的。

“李忠实呀，同学们都说我精明，其实最精明的应该是你李忠实。”

陈国泰笑指着李忠实，话毕又转向李树阳：“李副总指挥，你对忠实老弟的提议有何意见？”

“魏团长是员虎将，刚才席间老朽已经思考良久了，是位合适人选。”李树阳语速平缓，面无表情。

“魏长庆！”陈国泰一声大喊。

“到！”魏长庆因为稍微多喝了一点酒，坐在椅子上居然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叫唤，马上本能地站立起来。

“任命你为鲁苏皖游击总队第五纵队司令，明日赴海安县青墩到任，带领你部移驻宁乡陈家堡一带，防止卤汀河西岸的江苏保安十三旅蚕食我部防区。”

“是！”魏长庆立正敬礼。心里藏不住话的他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疑惑满满地问：“什么保安十三旅？打鬼子不成，倒先防起了自己人？”

“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下河地区真的挺复杂，保安十三旅是江苏省府的保安部队，归属省**韩强德。江苏省府的先期人员已经从淮阴到达兴化，韩强德手下的八十九军和独立六旅也已经进驻。听说**的地下组织也在泰州北面五六十里的边城东浒头一带活动，领头的那人好像姓沈还是姓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