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胜似联盟

接下来的日子，小鬼子也不来骚扰，日子过得快且充实。转眼间，冬天到了。

水乡的冬天，空气里浸淫着水汽，感觉分外地冷，为数不多的几块旱田里，油菜和麦子被冻得缩头缩脑的，没有一丝鲜艳的绿色，灰溜溜的一片。水田里已经灌满了水，在冬日黯淡的阳光下，折射出无力的白光。里下河水乡的冬天是黑白色的。

李忠实注意到了，自从进了冬天，陈国泰的脸就变得跟冬天一样的寒冷，一直挂着霜。

“那位徐校长可是你介绍来讲课的？”陈国泰终于发问了，问题在李忠实预料之中。

“你真是糊涂，这位徐校长是什么人你调查过吗？他现在正利用我的课堂宣传共 * 党的赤色思想！”

“不会吧？”李忠实故作惊讶，“你打听到他都讲啥了？”

“他到处宣讲那位毛先生的《论持久战》，还宣讲要大力发动民众。”

“这没错呀，对日战争必须要持久化，中国才有可能打赢。蒋百里先生早前也提出过这样的思想，你也都很推崇，才会请缨到了这敌后，坚持游击战争。至于发动群众，也没有错呀，校长也曾经讲过，‘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这不就是发动群众，全民抗战的意思吗？”

陈国泰一时语塞。

“请徐校长讲课，得到了李副总指挥的首肯，要不你去问问他吧。”

李忠实明白自己特殊的身份，也知道他这位同学的政治立场。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激进，于是便把皮球踢到了李树阳那里。

“陈总指挥呀，你咋就这么肯定那位姓徐的校长就是在宣传共 产 党思想？”

李树阳苦口婆心，陈国泰满腹怨气。

“只要他没有拿着《中国共 * 党章程》照本宣科，就不能说他在宣传共 * 主义。退一万步讲，即使徐校长宣传共 * 主义也没有犯法，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共 产 党是合法政党。”

“等打跑了日本人，中国还是只能一个领袖，一个主义，一个领袖就是蒋委员长，一个主义就是三**义！”陈国泰说不过，又搬出了他的那一套理论。

“陈总指挥，将来的事情我姑且不说，眼门前日本人就在百里外对着咱们虎视眈眈。我们党内的那位韩强德韩省 长，鲁苏战区副司令，我们名义上的上司，对我们做了些什么手脚，你应该清楚，挤压我们的地盘，克扣我们的粮饷，上一次军需部给了我们一批枪弹，经过韩强德的防区，到时的枪弹就成了一箱箱废铜烂铁，我们找谁说理去！倒是这一次，新四军帮了我们大忙。”

李树阳所说的这一次，就发生在不久之前的十一月上旬。他们通过关系搞到一批枪支弹药和少量炮弹，可是远在江南，沿途多为日伪军、杂牌军占据，会不会被日军截获，被杂牌土匪雁过拔毛，能不能顺利运达成了大问题。有了前车之鉴，可不敢请他们的上司韩副司令帮忙。

得到帮忙护送请求之后的新四军二话没说，当即派一个营帮助护送。还动员组织了五百多付担子，将弹药完整无缺地从江南运到江北，顺顺当当，完好无缺地运至泰州城西门外码头。

李树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当时会上是他提出请求新四军帮忙的，李长河当即反对，“新四军穷得跟叫花子似的，会不会起了黑心吞了？”

李树阳苦笑一下，“大哥不要笑二哥，在韩强德老小子的挤压克扣下，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人家新四军反而曾经资助过我们枪弹。”

“人家会答应吗？这份人情可不小呀。”陈国泰担心。

“应该能够答应吧，今年春上，新四军的挺进纵队活动到吴家桥一带，我可是给过他们人情的。”

李忠实和魏长庆都想起了，那次李树阳从茅山匆匆忙忙地回泰州，应该就是为了处理此事。

“李副总指挥站高望远，棋先一着，兄弟我实在敬佩不已。”看着新四军在苏北的实力越来越大，陈国泰也感觉到需要借助一下他们的力量制约韩强德了。

陈国泰理解李树阳的用心良苦，他是地地道道的天子门生，还被韩强德排挤得如此之甚，李树阳可是正儿八经的杂牌，排挤之苦可想而知。

“你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跟新四军来往了吧？现在你我已经是在同一条船上了，有些事情就没必要再相互隐瞒了吧？”

“马上又要见面了，就在泰州城里。”李树阳对陈国泰的提问未置可否，只是告诉了最新消息。

十二月初，水乡的天气已非常寒冷，泰州城里却是热火朝天，到处张灯结彩，满大街张贴了醒目的的红绿标语，“欢迎四将军光临泰州！”。

四将军是谁？没名没姓，泰州城里的老百姓议论开了。

“这四将军肯定是指四个人，不能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写在标语上吧。”

“没那么简单，四将军可能是新四军的人，李树阳私下里跟新四军通好，不便明说。老百姓私下都称新四军为四爷。”那人伸出四根手指，做着手势。

“四将军，常胜将军常山赵子龙呀。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接下来就是赵子龙了。来的人可不简单。”旁边有人接过话，边说边竖大拇指。

老百姓猜得没错，来的确实是新四军的人，确实也是一行四人。跟李树阳一番交谈后，新四军方面开门见山地表明了绝无抢鲁苏皖游击总队防区的意图。诚恳解释了中国共 * 党的抗日救国纲领和统一战线的方针，表明新四军团结友军共同抗日的诚意。

李树阳投桃报李，通报了蒋 介 石、韩强德的**秘密文件。

“陈将军，他们准备动刀了，你们可得做好准备。兄弟我和陈国泰总指挥绝不**，贵部东进如皋南通一带抗日前线，我李某愿意提供帮助。”

“那陈某可就感恩不尽哦。”

“李某还有一不情之请，烦请新四军肃清保安六旅张少华在江阴的势力，切断三战区顾 祝 同跟他韩强德的联系。”

“不就是切断顾长官跟韩省 长的联系嘛，这个好办。”一口四川口音，爽朗而又直接。

“那要不要签一个协议什么的？”

“我倒不介意签那一纸协议，就是担心写在纸上的东西万一被韩强德和戴雨 农他们知道了，对你不利。我们就定一个君子协定吧，不要落在纸上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