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影随形

上回书说到赶沿真缓弟兄俩在家里大人娇惯下，逐渐养成了吃“巧粮食”（俚语。吃软饭之意）的习惯。哥哥赶沿喜欢喂养鸽子，在家里一间简陋的土坯偏房里，整天“唧唧咕，唧唧咕”叫个不停，满院子腥臊味，让人掩鼻。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岁月里，人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有的吃了上顿不见下顿，行人走路都是踏拉着鞋，死浪子薄气。

可赶沿一家却吃得红光油面，让人琢磨不透。原来，赶沿天天放养鸽子，这些鸽子专门去野地里觅食。尤其当玉米高粱小麦等农作物一收获下来，这群鸽子就不间断地飞到放粮食的场地，这个扽来那个吃，一个个吃得素子涨得大的出奇。鸽子飞回到窝里，赶沿便和好石灰水，一个鸽子一个鸽子给灌进去石灰水，鸽子一吃进石灰水就反胃呕吐，不一会儿，鸽子们一个个便把素子里的粮食籽吐了出来。

**真缓喜欢喂狗，尤其喜欢喂养母狗。村里不少人知道，一说能够吃到狗肉，还是经常吃到狗肉的人家，非真缓家莫属。然而，人们说归说，猜忌归猜忌，可就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村里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听说后，便偷候摸候观察真缓家为什么能经常吃上狗肉？通过他们多次侦查方才得知：真缓在当院里挖了一个山药窖，然后在山药窖口处覆盖一片席子，并在其旁边竖栽一根粗木杆，杆上栓上家中母狗。尤其当这条狗走食子之际，便发出“嗷嗷”叫声，叫的光棍心里老起反应不好受，让人听起来也是瘆得慌。没想到，这条母狗的雌性信号发出后，竟招逗的四外遭的公狗争相赶来走食子（俚语，交配繁殖）。一开始，公狗先是围母狗闻味转悠，接着便想法挑逗。母狗看到这阵场，先是躲闪公狗骚扰，不让公狗贴近，并不时回头“汪汪”叫着，仿佛在呵斥着公狗，意思是，你赶紧离开，别找麻烦。公狗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便迎合着母狗的一举一动。双方周旋着，母狗怎么转悠也到不了洞口，公狗就不一样了，它们不知道此处有玄机，好赖一不楞，便惨叫着落入陷阱。

真缓看到猎物自投罗网后，得意之处尽绽其狰狞嘴脸。这哥俩一个赛如一个如影随形。

一过了秋收，家里大人们就开始张罗给孩子打土坯盖房子。 邓洛奇家孩子多，用两盘模子，三人一盘模子。枣木制模子，光溜耐用。喀嚓一声，是合模子的声音，孩子们用着短把铮明瓦亮的尖铁锨，蹬腿甩起胳膊，铁锨飞舞，填满模子正好，稍不留心，填土一冒尖，供土的顺手用尖铁锨一呼啦，削成平槽。打土坯的嗖的一声，后脚跟踢着屁股蛋越到模子上，双脚一使劲踩下去，将悬乎土踩实，双手提起坯础子吭哧吭哧砸平夯实，终了那一下，再在土坯中间狠狠地补上一坯础子。一个鱼跃跳下来，三卯九点一个坯就打好了。邓洛奇大儿子掀起来码好垛好。一整套动作利索干净。一天打下来，能打六七百个土坯。

村里有一家，爷俩打土坯，一本打坯，一本说剪子不吃拉劲（俚语，无聊）的话。言谈举止间，老爷子把坯摞错了地方。“这不行，得给人家腾出地来。”父亲提坯础子也确实累了，就让儿子挪垛。儿子翻着白眼一脸不悦道:“打土坯就怕挪垛。”父亲话也呛了过来:“卖肉就怕不要钱。”哎吆呵！这爷俩一定一窍（俚语，一来一往）就这么对答上了。原来，儿子去集上是头一次赶集卖肉，脸皮薄，臊里慌。只顾低着头，买主趁来了才说话，且支支吾吾。买主给钱，儿子说道：“看这，乡里乡亲哩，给嘛钱兰，不要不要。”有外人一看这阵势就想沾点光。提留了一条子肉就走，儿子说道：“你还没给钱呢？”“怎么他们不给钱我凭嘛给焉?”“人家是俺亲戚。”“哦，这么回事呀！好，俺先欠你的，回来给你。”赶了（俚语，最后之意，了字念liao）了肉卖完了，儿子也没拿到什么钱，可把老爷子气得不轻。捉会儿（俚语，这会儿）老爷子心里还牵挂着这件事。

村里还有一家姓陈，绰号犟牛，是独生子，娶妻后生下两个女孩。一年晚秋，犟牛两口子打土坯，想盖几间偏房，孩子大了，就要分开睡。犟牛浑身有用不完的劲。他媳妇也有把子力气，在女人群里，人送绰号铁娘们。铁娘们姓秦名叫文英，是高玉村人。铁娘们供土嘎嘎嘎，犟牛打土坯啪啪啪。那一天，犟牛使里落套（俚语，干不了了）了，老婆也使慌（疲惫）哩不行，狗歇凉似的吐着舌头哈掀着。有好事人给犟牛数了一下坯垛，头一遍数以为数错了，二遍数还是怀疑，再遍数时，加了小心，眼还要瞪扯了似的。好家伙，一千五百个坯。好事者说道：“听都没听说这么多坯，犟牛成冠军了，成神牛了。”犟牛闻听，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第二口鲜血漾了出来……，等医生赶来时，犟牛已魂赴九泉。

秦文英守寡后，别人劝她改嫁，秦文英说嘛也不肯，怕孩子过去吃亏，再说，两个闺女也有十来岁了。有人说，那憋着不怕憋出病来?!铁娘们闻听后，一脸不屑，心里却乐开了花。原来，男人刚死，秦文英就偷候摸候把男人那物给留下来了。秦文英开心的事：一是爱人的宝贝好用，再一个，就是她男人那宝贝不是一般的大，还一直支棱着，就像一架高射炮。把那宝贝放在笼子木匣里都满满当当。每当夜幕降临，心里难受不堪，就摸黑打开木匣子，拿出来自己受用一番，脸上立马晕染了玫瑰红。

也该出事，当年冬天，两个女儿在外面捉住了一只麻雀，姊妹俩喜爱倍加，就寻思着找个盛东西的箱子，找来找去，两人眼光落在了盛笼子木匣子。姊妹俩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偷偷给扔掉了，并把麻雀放了进去。当天晚上，秦文英想起来自寻解解拘（俚语，不再约束），碍于安全起见，她摸黑抱过木匣子。铁娘们轻轻地刚一打开匣子盖，只听得“扑棱”一声，一个小物件擦着手背一下子出来了。秦文英惊呆之时，本能的用两只手寻声乱抓乱挠起来。

不仅如此，秦文英赶紧喊着女儿:“女儿女儿快点灯，你爹的宝贝成了精。”女儿开门进屋之际，那只麻雀趁空挡飞出屋外。大女儿说道：“娘等会，我这就点灯。”铁娘们赶紧制止道:“女儿女儿别点了，你爹宝贝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