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车厢口琴追怀往事 春风小馆老友重聚

春哥打开车门，示意叶小加上车。叶小加坐在副驾驶，盯着春哥看了半天，春哥被他看得有点发毛，问道：“你咋啦？”

叶小加回神道：“哦，没事没事，很久没有看到你了，有点想念。”春哥右手拍了拍方向盘，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他说：“我们的确挺长时间未曾见面了。”

叶小加也万万没有料到，春哥原来并不是“梦中人”，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只不过眼前这个世界的这位春哥，与之前的那位也有些细微的不同。他没有将心底疑惑说出来，他想，既然春哥与自己是相识的，那么从春哥处一定可以探知到关于车祸、住院、失去记忆这一系列事情的真相，至少，有助于他记忆的恢复。

春哥脚踩油门，汽车风驰电掣地冲向远方。这是一辆雷凌双擎，春哥边开车边给他介绍这辆车，他说这是他刚买的新款。

雷凌是丰田的品牌，与卡罗拉同出一脉，主要供应的是北美市场，前几年才引进到中国的。这是一款外形帅炸的紧凑型轿车，春哥的这辆是顶配双擎尊享版，叶小加对车还是颇有眼光的，他对这款车赞不绝口，从线条感十足的外观，到简洁精致的内饰，从中控台的钢琴烤漆，到让耳朵上瘾的音响体验，总之，在同价位的车型中，这款车可说是鹤立鸡群，绝对物超所值。

春哥说，他一直钟情于这款车，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他的第一辆车。第一辆雷凌在北美上市的时候他就买了，那时候他才二十二岁。那时候，他每天都开着雷凌去兜风，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和他早已在人生的路上分道扬镳了。

谈及往事，叶小加注意到春哥笑容的苦涩。

他开的是一辆车，也是一段回不去的时光……

叶小加对于这辆车也不陌生，纵然他没有了记忆。他熟练地点开车载音乐，一首《单簧管波尔卡》响彻在车厢中。

春哥说：“嗯，这个节奏很明快，是半音阶口琴演奏的。”

叶小加说：“对，半音阶口琴……”说完他愣了愣，自己对于音乐，对于乐器，似乎挺懂的。《单簧管波尔卡》播完，又是一曲《爱尔兰画眉》，节奏一下子舒缓了下来，叶小加点了一下单曲循环，他很喜欢这首曲子。春哥也说：“很好听的布鲁斯口琴曲，我还专门买了《爱尔兰画眉》的原版CD。”叶小加说：“哦？你还有这样的爱好？”春哥目光扫了一下他，说：“你不记得了？我们在加拿大的时候一起学的口琴呢。”叶小加并不记得，但他却表现出一种追忆往事的模样。

春哥说：“那时，真的很美好，我们一起追女孩，抽雪茄，逛酒吧，吹口琴……谁想这一晃就十多年了，我们也老了……”

叶小加心想：“你说你老，带上我干嘛？”

《爱尔兰画眉》悠扬的吹奏着，阳光从车窗照进来，也为音乐的美感而驻足停留，停在反光镜、中控台、方向盘、挡位杆……停在他们两人的眉眼睫毛上……

“那时，你那个小女朋友很喜欢听你吹口琴，你们坐在公园的草地上，简直当我不存在，哈哈。”春哥还在说着旧事。

“小女朋友？”叶小加一头雾水。

“怎么？想她了？”春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叶小加对此却不知如何应对。

“我们换一首曲子。”叶小加点击屏幕，播放的是一首《G弦上的咏叹调》，这是音乐家巴赫的代表作，它还有个名字叫《G弦之歌》。这首曲子在他去世后一百年，人们才被这首曲子诗情画意的旋律所打动，从而流传至今，成为了不朽之经典。

《G弦上的咏叹调》绝对称得上是巴赫最为知名的作品，听过《咏叹调》的人，无不为之沉醉。据说当年巴赫应邀前往宫廷演奏音乐，但是他的大提琴却被阴险的小人做了手脚，企图陷害他，大提琴除了G弦外，所有的琴弦都被割断了。巴赫非常淡定地扶着大提琴，仅以一根G弦，即兴创作了《咏叹调》，赢得满堂喝彩。

歌德在听了《咏叹调》后说：“开头是这样的庄严华丽，使人可以想象到一大群显要人物沿着长长的楼梯鱼贯而下。G弦上的咏叹调，就如上帝创世之前，思想在心中的流动……”关于这首名曲，歌德不乏溢美之词。

一首大提琴名曲，百余年来也被其他音乐名家用各种乐器演奏过，小提琴、口琴、吉他、钢琴、单簧管、萨克斯等等，每一种乐器演奏的《咏叹调》都别具风情。

听着音乐，汽车驶入一条景观大道，在一家法式风格的建筑前停下。春哥说了句下车，叶小加抬头一看，那建筑上挂着个招牌，写着四个字：春风小馆。

这让他讶异莫名。

他遇到了春哥，春哥带他来到了春风小馆。

此处的春风小馆是一间咖啡馆，春哥是老板。

踏着石阶，推开厚重的橡木门，在两名漂亮女侍应的带领下，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春哥吩咐上了两杯经典美式咖啡。叶小加还看见一个人，一个咖啡师，样貌清秀，他在那里安静地做咖啡，据他不远处的一个卡座，有个女孩在看他。春哥说：“这是我新请来的咖啡师。”叶小加点点头，一说起这位咖啡师，春哥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他叫花半边，一听就知道是假名字，我也没管他，在外面混，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他简直就是为咖啡而生的，他做的咖啡，比别的地方的咖啡都更浓醇，别家也调不出那个味道来。”

叶小加想的却是之前，之前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梦的梦里，花半边是个调酒师，不想在这里竟成了咖啡师，那如果又换一个世界，他会不会是厨师？想着嘴角上扬，刚好看见花半边，花半边冲他微笑行礼。

春哥招了招手，花半边会意，很快，两杯新沸的咖啡端到了面前，先前那两杯被撤下。

叶小加浅尝了一口，嗯了一声，赞不绝口。

春哥挺得意，花半边却比较云淡风轻，似乎他并不需要什么溢美之词。

有一件事令他困惑，那就是梦里的事他此刻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个有春哥、春风小馆、天雅、花半边的梦。

阳光透过玻璃给了他一点久违了的虚幻感。

他很喜欢阳光落在身上的酥然，春哥说：“对了，我把老黄和老沈也叫来。”叶小加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也并未阻止。春哥拨了两个电话之后说：“二十分钟后，他们就到。”叶小加说：“不瞒你说，我这段时间好多事记不清楚，说不定不认识他们了。”春哥理解似地一笑，说：“老黄，黄大中，老沈，沈青木，都是老兄弟了。”

品着咖啡，不一时，黄大中和沈青木人未到声先至，门推开，两个身材高大、三十五六的的男子大踏步走来，也不客气，大剌剌地坐下。

哪个是黄大中？哪个是沈青木？

春哥对微胖的男子说：“大中，要不是小叶，你是不是压根不想看到我？”微胖的这位是黄大中，略清瘦的那位是沈青木。女侍应端来两杯咖啡，黄大中大喝了一口，说：“我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么？”春哥说：“这可很难讲，哈哈！”

沈青木点起一根烟，烟雾开始弥散，又给三人分烟，叶小加接过点燃，烟圈盘旋，旋成了一朵花，袅袅飞远。

春哥抽着烟说：“也只有你敢在我这里抽烟。”

咖啡馆一般都是禁止吸烟的。

沈青木笑了笑，说：“说正经的，小叶今天出院，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喝个昏天黑地？”

黄大中表示赞同：“老沈这是个好主意，说吧，想去哪里？”他全然不管叶小加与春哥是什么态度，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有异议。

叶小加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春哥敲着桌子说：“到老何那儿去……”

老何又是哪路神仙？叶小加思索着，不得要领。

沈青木说：“老何这个家伙，好些年没跟我们厮混了，这突然去他那里合适么？”

春哥鼻子里闷哼一声，说道：“管他呢，我们作为顾客，就是上帝，没听过哪个做生意的敢给上帝使脸色的？”

黄大中说：“我看哪，他不是不想跟我们厮混，而是家有恶妻，不得已呀！”

沈青木、春哥、黄大中三个人同时大笑，似乎老何的那点事真的很可笑。

看着叶小加疑惑的表情，沈青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叶，你干嘛？你平时不是经常挤兑老何么？”

春哥替他解围说：“别说了老沈，小叶刚出院，还有些迷糊。”

叶小加忍不住说：“我好像有点失忆。”

春哥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和黄大中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失忆？”沈青木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长长地哦了一声，盯着叶小加左看右看，说道：“还真有失忆这回事？拍电视剧呢？现在电视剧都很少演失忆了，动不动失忆的桥段出现，基本会被说成是脑瘫。”

叶小加淡淡地说：“你的意思是我脑瘫？”沈青木赶紧给他递过烟，解释说：“没！我从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有感而发，吐槽一下最近的电视剧，和你没关系！”叶小加感到奇怪的事，这沈青木似乎生怕在他面前说错什么话。

黄大中吐出烟圈，对沈青木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今晚九点半，老何的烧烤山庄，不见不散。”他看了看表站起身，春哥说：“才来就要走？”黄大中说：“没办法，领导安排了工作，我得先去处理，晚上见。”他看了看叶小加，神秘兮兮地笑道：“今晚我给你约个人，来测试测试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一声哈哈，人已走远。

沈青木咳嗽着说：“我很好奇，他会约谁来测试……”

春哥说：“我知道他约谁。”

叶小加顺势问道：“约的谁？”

春哥嘿嘿了两声，严肃地说：“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