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代号幽灵

人来人往的汉阳路上，一辆黄包车缓缓停靠在了秋水绣坊的门口，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蓝色旗袍，身量很高，面容精致又带着慵懒的女人，她叫金百合，是大上海舞厅头牌歌后，但同样她也是文秋水的下线，地下党特工，代号幽灵。

画的细致的眉眼瞧了眼门口‘正在营业’这几个字，她说：“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取件旗袍马上就出来。”

“好的小姐。”

推开玻璃门，门上悬着的铃铛应声发出一阵丁铃当啷的声响，金百合左右看了看，在看见那些希希寥寥的客人时，笑着开口喊：“文老板，我来取旗袍了。”

文秋水从里屋走了出来，笑看着她说：“金小姐，您来了，旗袍已经给您做好了，您要不要试试看？”

“不了，车还在外面等我，就不用试了，再说，文老板的手艺我是信得过的，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只穿你家的旗袍呀！”

“只要金小姐喜欢就好。”文秋水说着转身从柜台拿出了袋子然后递给了金百合，说：“金小姐，您回去试试若是哪里不行拿回来我再给您改改。”

“好，那我就先走了，再会！”

“再会。”

金百合笑着走出了门，然后又上了黄包车说：“走！”

穿过条条弄堂和街道，黄包车总算在一处小楼前停了下来。

“不用找了。”

“谢谢小姐！”

车夫欢天喜地的一溜烟消失了，金百合左右看了看随后打开门走了进去。刚一进屋，她连忙拿出旗袍寻找信息。

当初组织上在戚一飞夫妇从日本回国后为了尽快帮他们建立起两条联络线，其中一条备用联络线便挑选了常年潜伏在上海身份可靠的文秋水，而作为文秋水的下线，必然需要懂得苏绣的针法技艺，所以，几经选择之下最终派了文秋水的亲妹妹也就是现在的金百合去担当这个重任，一来，金百合懂得苏绣针法，二来，她本就有大上海歌女的身份，更不容易被敌人发觉。

终于，在看见那牡丹之中的蝶影时她的眉头一蹙转身快步走到桌旁拿过纸笔依照上面的针法记录：党内出现**，天狗代号暴露，暂停党内一切活动。

拧眉沉思片刻，她拿出火柴将纸条烧为灰烬，然后将旗袍挂在了衣柜里拿起包匆匆又走了出去挥手拦下一辆黄包车。

“小姐，去哪里？”

“去大上海。”

“好嘞！”

“对了，从北四川路走。”

“啊？可是小姐那要绕远的。”

“没事，我给你加钱。”

“好嘞，那您坐好嘞！”

不得不说，这车夫拉车的技艺真是不错，整个过程都没有半分颠簸，但金百合的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直到到了北四川路看着香园戏院紧闭的大门和二楼拉紧的窗帘还有空荡荡的窗台，她一颗心最终跌入谷底。

果然，香园戏院出问题了！窗台上没有摆上表明安全的兰花可门却是关着的，那就说明里面的人早就不在了，甚至有可能现在门后正有一堆的枪口在等着猎物。

沉思片刻，她连忙说：“师傅，麻烦您再把我送回刚刚上车的地方吧！我有东西忘带了。”

“好嘞！”

车子依旧在平稳的走着，可金百合的心却不再平静。自从受命在大上海潜伏，她就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原本她还在着急组织上什么时候才会启用自己，可如今，真启用了她的内心却充满了苦涩，因为，她的启用就代表同志的牺牲，而这是她并不愿看见的。

终于，车子在小楼前又停了下来。

付了钱，金百合走回屋内便立刻给绣坊打了电话。

“文老板，旗袍刚刚我试了试有些不合身，能给我改改么？”

“好，那等哪天你拿来我帮你改改吧！”

“行，那谢谢了。”

电话挂断，金百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然后静静的站在窗前，眼前的天蓝的很彻底，透过这片蓝色，她似乎看见了锋利刺刀下的那一摊摊鲜血还有悲壮的脸孔，心思百转千回。

……

戚一飞正坐在办公室和阿彪商量抓国民党叛逃军官的办法，这个阿彪身材魁梧，长得也有些粗犷，原本是吴小宝的手下，在一次做错了事差点被枪毙又被戚一飞救下后，这个阿彪便成了对他最忠心的人。

阿彪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皱眉说：“组长，我觉得咱们应该先去查查那些花街。”

戚一飞喝了口茶，饶有兴致的点点头笑问：“说来听听。”

“据我所知，国民党的那些高官都特别喜欢逛窑子，而叛逃的人通常为了不引人注意肯定不会去那些高等酒店饭馆，因为他怕军统暗杀，所以必然会选一些市井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有句话不是说大隐隐于市么？”

戚一飞赞同点点头：“嗯，说的有几分道理。阿彪，告诉兄弟们只要能抓到这个人好处肯定是少不了他们的。”

“好！”

“还要，这次兄弟们外勤的花销就由组里来报销，花了多少到时候告诉会计就行了。”

“谢谢组长！”

戚一飞想了想，开口继续说：“对了阿彪，这次的任务是咱们和吴组长的人一起执行的，所以，告诉弟兄们，如果见到他的人最好不要起冲突，毕竟吴组长是李主任的亲信，你们都得罪不起。”

“可组长您还是坂本队长的干外甥女婿呢，犯不着给他什么面子吧！”阿彪语气有些冲，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其中有一些原因自然是因为和吴小宝曾经的过节，但更多的他是在替戚一飞抱不平，毕竟在他的眼中戚一飞远比吴小宝优秀更应该得到重视才是。

戚一飞摇摇头将杯子放在了桌上：“就因为这样咱们才更应该把任务完成好，不能让坂本队长因为我的事情和李主任闹不愉快你明白么？”

“哼！李主任就是太自以为是，谁不知道他表面上对日本人恭恭敬敬的实际上压根儿就不拿他们当回事儿……”

“胡说什么呢！”戚一飞的脸色忽然阴沉，皱眉提醒：“阿彪，我说过多少次了小心祸从口出隔墙有耳，以后说话要经过大脑好好想想知道了么？”

“知道了组长。”

点点头，戚一飞小酌了一口茶，说：“也不知道吴组长他们那边是不是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应该没有，我刚刚来的时候见吴组长去了审讯室。”

“怎么，他又抓到大鱼了？”

“没，还是前两天陈组长抓的那个人，这不陈组长出事了人就被李主任直接交给了吴组长。”

戚一飞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吴组长手下三毛说的，好像吴组长因为这件事闹得还挺不愉快的。”

戚一飞了然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雪茄放在桌上：“阿彪，这是坂本队长送我的雪茄，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你拿回去抽吧！”

阿彪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好东西，嘴角一勾连忙拿起雪茄开心说：“谢谢组长！”

“好了，去带人调查吧！”

“是！”

房门关上，戚一飞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以他对吴小宝的了解，这家伙应该很迫不及待的去调查那个叛逃者的事情绝不可能还有闲情雅致去审讯犯人，除非……这个犯人手里的情报会比高炮布防图还要重要。

可这个叛变者到底是谁呢？

到底他的手里握有党内多少重要情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