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诱供

自从挂断了沐秀美的电话，戚一飞就将自己包围在了烟雾之中，手里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他的一双剑眉却始终未曾散开过。

紧急信箱的启用就意味着将会有一个同志要牺牲，这一点不单单是沐秀美懂，戚一飞也懂，所以他的心里才会更沉重。

潜伏在敌人内部这么久，戚一飞见过最多的就是死亡，同志的死，敌人的死，盟友的死，无辜人的死，林林总总如蒲公英一般随风而逝，消散无声。他以为，见的多了可能就麻木了，但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血腥味闻得多了并不会无感反而会越来越强烈，甚至较之从前更甚。

“嘶……”

指尖忽然传来灼烧的疼，不过戚一飞却并没有扔掉残余的那点香烟，反而看着仅存的火星出了神，直到房门被敲响刘天放走了进来，他才回过了神。

“那个……戚组长，您忙着呢？”

牵了牵嘴角，戚一飞笑着说：“没有，怎么，天放你有事？”

刘天放站到他的面前，低声说：“戚组长，刚刚有个兄弟打电话来说是吴组长的老婆受伤进医院了。”

“没抓到凶手么？”

“那个凶手当场就被佘组长给打死了，听说是个反日分子。”

刘天放的话让戚一飞本就凌乱的心更难过了，眸光微暗，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钞票放到了桌上，他说：“天放，我知道你刚来特工总部身上也没带什么钱，这些钱你先拿去花吧！”

见到钱，刘天放笑着说：“多谢戚组长。”

“天放，只要你和我一条心以后升官发财少不了你的。”

“戚组长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死死盯着吴组长他们一举一动的。”

戚一飞笑着点点头，说：“你快回去吧，免得被吴组长的人看见。”

“是！”

说完，刘天放转身又悄悄的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戚一飞见他离开，想了想连忙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嘟嘟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起。

“老婆，我今晚可能要晚点回去，你就不用等我了，饿了就先吃吧！”

“可是鱼已经做好了，我还是等你回来一起吃吧！”

“好，对了，你没让油溅到身上吧？”

“差点，不过我这次聪明戴了围裙。”

“那我就放心了。”

“一飞，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

放下电话，戚一飞悬着的心总算尘埃落定，而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戚一飞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吴小宝带人回来了，他很好奇，这个人又会是谁？

想着，他连忙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恰好吴小宝也走到楼门口，所以，他便开口说：“吴组长，人抓回来了？”

“是啊！”

听此，戚一飞的视线看向那个被三毛押着戴了头套的女人，瞧着他们正一步步向审讯室走，戚一飞转而对门口的手下吩咐：“去通知李主任，就说吴组长带人回来了。”

“是！”

吴小宝皱眉看着他，戚一飞自然明白这家伙在想着什么，遂开口说道：“是李主任交代的，你抓人回来以后就去通知他一声。”

吴小宝听此并没有作声，而这时，刘天放跑了过来，在他的耳边低语道：“吴组长，手下的兄弟来通知说您太太她受伤住院了。”

听到这话，吴小宝的脸色却十分平静，因为他很清楚佘爱爱应该是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否则，这会儿他的手下可就不会说受伤住院这几个字了。

闷闷的嗯了声，吴小宝抬脚和戚一飞一起继续向前走，可实际这心里却在担心等会儿该如何向李志群解释小欢喜的事儿。万一李志群并不同意那个偷天换日的计策，甚至迁怒于他，那他又该如何？

等戚一飞和吴小宝他们来到审讯室的时候，张天顺正面无表情的闭目养神，似乎听到了动静，他懒懒的睁开了眼，然而当瞧见那个戴着头套的女人之时，他先是一愣，潜意识告诉他这可能就是他的妹妹茉莉，所以，他几乎是忍不住内心的担忧，张嘴就喊：“茉莉……茉莉！”

“哥，哥！我害怕……”

小欢喜是什么人？那可是见多了大小场面的人，虽说胆子不大可这心眼儿却不少，所以，这一路她就已经想好了，只要自己演好茉莉这角色吴小宝他们就一定会放自己出去，毕竟有时候日本人的慰安人员可也都是从她们怡红楼里挑选的，日本人离不开她。

至于声音……

小欢喜声音本就轻柔，听上去根本分辨不出她究竟多大，而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妹妹安全的人，又怎么会注意得到声音的不同？所以，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小欢喜才会有胆量的来冒充茉莉。

张天顺果然是没有听出分别，视线转而焦急的看着吴小宝，大声喊道：“吴组长，我求你了，放了我妹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吴小宝的脸上露出了冷笑，点头说：“好啊，只要你交代出我想要的东西在哪里，我立马放了你和你妹妹，而且还会让李主任重用你……”

这话还没说完，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李志群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坐到了椅子上。

“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张天顺依旧执拗的回答。

吴小宝再次蹙眉反问：“那你是打算不说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交代什么啊！”

“张先生，你究竟是觉得我们特工总部的门槛不够高啊，还是你另有什么想法？不要紧，你尽管和我说，我保证我们一定会满足你所有要求，只要你能交出你手里的东西。”

张天顺一脸苦相，不断摇头说：“你们真的抓错人了。”

见此，吴小宝叹息着摇头：“看样子张先生是真不了解我吴小宝审讯犯人的手段，可以告诉你，在我的手里，要么活着，要么就是生不如死，这两条你可以替你妹妹选择一条。”

张天顺听此颤抖的看向了妹妹那里，吴小宝自然明白他所顾忌，所以对刘天放说：“天放，你们俩是兄弟对么？”

“是，生死兄弟。”

“那他的妹妹就是你妹妹对吧？”

“是……”

“那我现在就把这个选择交到你的手里了，你想让怎么为她选？”

“我？”

“是的。”

刘天放一双眉也纠结的拧在了一起，叹息一声转而看向张天顺，说：“天顺，你本来就是来投诚的，你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投靠谁不是投呢？你也不想让你妹妹生不如死吧？”

“刘天放！你这个狗东西，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哪有什么东西啊！”

“张天顺！我好心帮你你竟然还骂我，不知好歹是吧？”刘天放倒有些恼羞成怒了，转头就命人将所谓的茉莉捆在了刑架上。

“不……不要……”

小欢喜在这一刻怕了，吓得浑身颤抖，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没有暴露出半分，因为她怕啊，她怕怡红楼和自己被这帮汉奸给灭了啊！

不过，她这担心还没想完，一阵钻心刺骨的疼就立刻从身上传了过来！

啪！

“啊……”

凄厉的惨叫混合着新鲜的血液味道弥漫在整个审讯室内，小欢喜清楚地听见了皮开肉绽是什么声音，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她忍不住大喊：“哥……哥……你救我啊！你救我呀！我受不了了，我真不想死啊！”

“妹妹……刘天放！你他妈放开我妹妹！”

手停下，刘天放转头冷笑的看着他问：“让我放开也行，你只要说我就放！”

“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啥啊！”

“好，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只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说罢，刘天放双眼一眯放下手里的铁鞭转而换成了一把烧红的烙铁，侧首阴涔涔笑道：“兄弟，你妹妹的这张脸保不保得住可就在你一句话上了。”

看着一点一点向前推进的烙铁，张天顺似乎感到了那上面所散发的炙热，心连同着喉咙干涩厉害，像是溺水的人呼吸被阻止了。他在水中艰难的挣扎，寻找。

终于，他忍不住大声喊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