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副旅长（六）

“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军座的确是想从五十一师挑一员战将去五十八师当一七二旅的旅长，我想军座心中早就有他想要的人选了。他跟师座提这件事，不过是想看看师座的态度罢了。”

“军座心中早就有他想要的人选了，他心里想要的人会是谁？”

“如果我是军座的话，我会选择邱维达。”

“理由呢？”

“咱们七十四军抗日第一仗是邱维达打的，而且是旗开得胜。邱维达在上海和南京都表现出色，而团座你呢？淞沪会战负责殿后，南京会战在外围作战就负伤过江了，兰封会战只是助攻，而且没能拿下三义寨。军座如果指定人选，他一定会选邱维达，而不是团座你。”

“你说的有道理啊，论战绩我确实不如邱维达。”

“团座，我想先听听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想去一七二旅。”

“为何想去一七二旅？”

“我不想继续在一五三旅与李天霞共事。”

“就因为一个李天霞？”

“李天霞几次三番的想害我，这难道还不够吗？”

“还有呢？”

“一七二旅是由浙江保安处下辖的几个保安团改编来的，那是军座嫡系中的嫡系，如果军座让我当一七二旅的旅长，那说明军座把我当成了他的嫡系。能得到军座的青睐，我想这对我接下来在七十四军的发展是有利的，这七十四军说到底还是姓俞。”

虽然王耀武对张灵甫有再造之恩，但是在五十一师自己毕竟不是王耀武的心腹嫡系，既然去五十八师能当旅长，那自己又何必非待在五十一师呢？俞济时势力更大，背靠俞济时这棵大树才更好乘凉。

在李运良面前张灵甫也不掩饰，如实的说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从副旅长升旅长的机会实在是难得，旅长这个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想等个升官的机会太难了，你现在不抓住机会，以后再等机会真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李运良不置可否，他决定先外出打探消息，然后再做决定。李运良离开了三零五团外出打探消息了，半天后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团座，你险些误了大事！”

“怎么了？”

“李天霞要当四十师师长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李天霞要当四十师师长了，你听谁说的？”

“全师都传开了，李天霞到处散布自己要当师长的消息，还等着别人给他送礼呢。”

“真的假的，我去师部的时候师座没跟我说起过啊。再说了，李天霞怎么会去四十师当师长？”

“听说是军座保荐他去的，军座现在升任了三十六军团的军团长。三十六军团下辖我们七十四军和二十九军，四十师就是二十九军下辖的一个师。”

“李天霞去了四十师是一件好事啊，这种人离我们越远越好！”

“团座，李天霞要是去了四十师当师长，那一五三旅的旅长可就空出来了。”

“运良，我现在想当的不是一五三旅的旅长，而是一七二旅的旅长。”

“团座，这一七二旅的旅长不能当。别说是军座从你和邱维达当中挑选，就算是直接任命你当你都不能当。”

“为什么不能当？”

“从现在的一五三旅副旅长变成一七二旅的旅长，这是职务的提升，一七二旅又是军座嫡系中的嫡系，正常人的想法都是会想去当这个旅长。不过团座你想过没有，一七二旅是军座嫡系中的嫡系，而你呢？在五十一师都不是师座的心腹亲信，何况是五十八师呢？军座会把自己嫡系中的嫡系放心大胆的交给一个外人吗，就算军座愿意把一七二旅交给你，那军座手底下的那些心腹嫡系将领们愿意接受你这么一个外人吗？”

“既然这件事是军座主动提出来的，我想你说的这些问题军座肯定都考虑到了吧？”

“团座，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七十四军有两个师，一个五十一师，一个五十八师，两个师向来泾渭分明，五十一师的将校都是师座的嫡系，五十八师的将校都是军座的嫡系，两个师各自为政互不干涉。你要是去一七二旅当旅长，就等于把脚伸进了别人的地盘，他们一定不会容你的。军座手底下的将领大致可以分成三类，第一类是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同学，第二类是浙江老乡，第三类是八十八师的老部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三类人里的每个人都和军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团座，这三类人你哪一样都不占，到了五十八师他们肯定联合起来排挤你。到时候上了战场打了败仗你就是替罪羊，轻则撤职查办，重则审判枪决。”

“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团座，你自己想想，李天霞背地里想害你的次数还少吗？一七二旅旅长的位子空出来，五十八师内部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你一个五十一师的人去抢了他们认为是属于自己的位子，他们能不恨你吗？到时候他们使出的手段，恐怕比李天霞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可是难得的接近军座的机会啊。”

“这是一个机会，但是不是让你当一七二旅旅长的机会，而是你向师座表忠心的机会。”

“向师座表忠心？”

“团座，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你心急火燎的想去一七二旅当旅长，就算你心里没有背叛师座的想法，但是师座心里会怎么想？在他看来，你就是想去抱军座的大腿背靠军座这棵大树。你去了五十八师，就意味着你背叛了五十一师。如果你在五十八师遭到了军座嫡系的排挤混不下去了，再回到五十一师师座还能把你当成自己人吗？你去五十八师的时候是旅长，回来的时候你恐怕又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高参了。”

“运良，我带你一起去一七二旅，以你的聪明才智能否让我在一七二旅立足？”

“团座，运良亦是凡人，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的。”

“运良，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放弃争一七二旅旅长的机会，全力去争一五三旅旅长。”

“争一五三旅旅长？”

“李天霞去了四十师当师长，他一走一五三旅旅长的位子肯定空出来了，师座必然要从你和邱维达两个副旅长当中提升一人为旅长。你要是去了五十八师当了一七二旅旅长，那一五三旅旅长就是邱维达了。你想想这两个旅，哪个更好指挥？三零五团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三零六团团长常孝德之前是你的副手，你指挥一五三旅得心应手。可是你去了一七二旅呢，军座的嫡系们会听你指挥吗？”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

“从抗战爆发到现在，一七二旅已经换了三任旅长，再换就是第四任旅长了，注意时间，从抗战爆发到现在，时间还不足一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一七二旅换了整整四个旅长，而我们一五三旅的旅长一直都是李天霞。这说明什么问题？无非两个，一个是一七二旅的旅长仗打的太好，打一次升一次；再一个就是仗打的不好，逼得军座赶紧换人。我个人的观点是倾向于第二种，一七二旅之前的几个旅长仗打的不好，都被换人了。一七二旅是军座嫡系中的嫡系，军座对旅长的期望也高。期望越高，失望越高啊。”

听了李运良的话张灵甫倒吸凉气，李运良说的这些话张灵甫之前压根就没想到。如果没有李运良，张灵甫就会全力去争一七二旅的旅长。

“一七二旅旅长的位子是一个火坑，我们可以利用起来。”

“怎么利用？”

“团座，你现在在五十一师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邱维达，何不将计就计，利用这个机会坑一下邱维达。”

“怎么一个坑法？”

“师座不是让你考虑考虑再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吗？你就告诉师座，师座对你有再造之恩，你就想在师座麾下为师座效力，宁愿在五十一师当副旅长，也不愿意去五十八师当旅长。还有你要主动在师座面前推荐邱维达，一来显示你不嫉妒邱维达，二来让师座相信你的确没有去五十八师的打算。邱维达跟随师座多年，即便是去了五十八师担任一七二旅的旅长，师座也不会担心。而你不一样，你来五十一师时间不长，在师座看来，有一个可以接近军座的机会你若是表现太积极，就是想投入军座的怀抱。如此一来，你便可以打消师座对你的怀疑，师座定会将你视为心腹亲信。邱维达去了一七二旅，军座的嫡系们肯定会联合起来排挤他，我大胆估计少则半年，多则一年，邱维达就得狼狈走人。”

“邱维达毕竟是我们五十一师的一员战将，如果我们坑了他……”

“团座，无毒不丈夫啊。”

“唉……”

“团座，你大可不必为邱维达担心，他以前当过参谋主任，就算是以后当不了旅长师长，还可以当参谋主任参谋长之类的职务。只要师座还在，邱维达就不会失业。”

“但愿如此吧。”